第11章 相思豆

西寧伯府,得知要搬回白芍院,崔黛對著母親身邊的嬤嬤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你胡說!我在這住了十幾年,母親才不會讓我搬回去!”

嬤嬤很為難:“三姑娘,這確是夫人吩咐的,奴,奴哪來的膽子騙您?”

“諒你也不敢騙我。”崔黛生了會悶氣,到底顧念嬤嬤是母親信重的人,面色狐疑:“母親單說要我搬回去白芍院,沒說旁的了?”

說是說了,嬤嬤欲言又止。

“你直說無妨。”

“這……”她艱難道:“南院那位要出嫁,嫁的是宰相嫡子、今科狀元,依著夫人的意思是不方便再住在破舊的小院,這不,夫人發話,三姑娘前腳搬走,那位就得住進來。”

“我不同意!”

“不同意有什麽法子?”西寧伯夫人在奴仆簇擁下走來。

“阿娘?”

見到她,崔黛好似見到救星,三步兩步湊上來,一手挽著母親胳膊:“阿娘,這院子不是說好給我住麽?我才住了多久,怎麽她要出嫁,就得女兒先搬家?”

西寧伯府那麽大,有得是住處,崔緹一個瞎子,住哪裏不行?

“還真不行,她如今不僅是你長姐,還是未來的狀元娘子,宰相家的兒媳,府裏最好的院子得給她住,否則相爺知道了,要不滿的。”

“相爺不滿就要女兒挪地,這是哪門子道理?”

西寧伯夫人看著養得驕縱的女兒,無奈嘆道:“相爺若不滿,不僅你要挪地,崔家都得跟著挪地。”

崔黛傻了眼:“這麽嚴重?”

“你乖,好好的別任性。”

她一句話鎮住嬌蠻成性的小女兒,住在北院的下人們眼看三姑娘不搬不行,低頭耷腦地開始忙碌。

崔黛坐在秋千架,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她知道崔緹這一嫁是高嫁,未曾想能高到這地步,她攥著手帕:“阿娘,是不是以後咱們都得捧著她?”

西寧伯夫人不言語。

嫁人前的女兒尚且是女兒,嫁人後,便是裴家正兒八經的少夫人,狀元郎錦繡光明的前途堪堪開了個頭,誰知道他能走多遠?

當爹的是一國宰相,兒子再差能差到哪兒?

“不

會罷,那就是我這一輩子都矮她一頭了?我不應!阿娘,我不應嘛!”

她纏著母親撒嬌。

“好了,好了,她嫁她的,你嫁你的,過日子又不是夫家門第愈高愈好。”

崔黛鬧得人心煩,西寧伯夫人自個心情也亂著呢,沒空安慰她,收拾好院子帶小女兒回到白芍院,確定兩撥人不會鬧起來,來不及歇息,足尖一轉,繼續操持崔緹的婚事。

“姑娘,沉香院到了。”

兒時的記憶早消磨在時光中,再次回到這個地方,崔緹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總歸是一處傷心地,再美、再大,她都是看不見的。

白鴿扶她進門:“姑娘,小心台階。”

雅致大氣的沉香院,崔黛死活不願挪窩,崔緹來了這也不愛住她住過的屋子,西寧伯夫人為照顧她的情緒,特意將一應家具物什換新,起碼白鴿看不到這裏有人住過的痕跡。

算是當母親的為女兒做了一件好事。

彼時還沒出三月,從南院的破瓦房搬進來,她要做的,只是安心住在沉香院待嫁。

崔緹不耐煩應付上門奉承的,跑去書房發呆。

書房開了一扇窗,春光照進來,照在她白皙的小臉,兩旁的丫鬟冷眼看著,卻是打心眼裏瞧不上的。

春花、碧月是西寧伯夫人為長女挑選好的陪嫁丫鬟,崔緹前世沒少受這兩人的氣。

白鴿不止一次和她們吵起來,吵得最兇的那回竟然驚動晚歸的裴宣,裴宣二話不說將人發落到裴家閑置的別莊,任她們自生自滅。

去了別莊,大抵是活不長的。

崔緹不打算再帶二人入府。

這是上天賜予她和裴宣求得圓滿的良機,她不希望有絲毫的不完美被帶進她和裴宣的新家。

“姑娘,關上窗子,鳥飛進來了。”

羽毛漂亮的鳥兒落在崔緹肩膀,崔緹笑了:“陪嫁的丫鬟我帶白白一人就夠了,你們去找母親,另謀他就罷。”

春花、碧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斂裙下跪,眼睛通紅:“姑娘,我們做錯了什麽?”

“我不是你們的主子,你們沖我哭我也看不見,還是別哭了。”

“姑娘,饒命啊姑娘!”

崔緹心道:她此舉正是在救兩人的命,在西寧伯府當丫鬟尚且能苟活,跟去裴家,心就大了。

她是瞎子,瞎子看不見,但靠心眼能感知到的也不少,起碼這兩人想爬裴宣的床,她是清楚的。

裴宣一次次看在她的面子容忍她的丫鬟放肆,直到忍無可忍才順水推舟要了她們性命。

這一回,她不想裴宣再為她受半點委屈。

“我不要你們,你們不走,我去和母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