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015.3 西雅圖(第3/3頁)

唐良說,剛認識時他也覺得梁桉一這人挺神奇,偶爾像能看懂人心思似的,沒想到原因竟然是這樣。

學做炸醬面的那天,狄玥站在梁桉一家廚房裏,追著梁桉一問:

“梁桉一,你有讀心術麽?”

“你還說你沒有讀心術!”

梁桉一送氫氣球和玫瑰給她那天,她趴在陽台護欄上,興奮地向下望,問他,“你怎麽知道我想見你?”

他輕笑,說,“讀心術。”

唐良顧嘆這段往事時,那些場景一幀幀,自狄玥腦海中閃過。

根本不是什麽讀心術。

騙子。

那只是他脫落掉陳年舊痂,但因傷口過深,而留下的受傷痕跡。

看上去比其他皮膚更強韌,可那總歸是疤。

是深深痛過,才會留下的。

“你猜我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狄玥搖頭。

唐良嗤笑一聲,說了另一件殘酷現實:

當時在國外發展得十分好的Josefin,突然打算隱退,公司周旋良久,未能達到目的。他們只有那麽一棵搖錢樹,失去後,開始走下坡路,領導層居然想要推梁桉一出去包裝做新的藝人。

畢竟“L”很神秘,本來就自帶話題。

“那群小人,去查了梁桉一的身世,我知道的這些資料,都是從公司一哥們手裏看來的。”

不過幸好那時,也有其他領導層惜才,極力反對這一舉動。

且梁桉一也有了自己的經濟積累,直接拿證據走了法律流程,和公司解約,然後回國發展。

雨聲泠泠,狄玥覺得冷。

不知是否錯覺,有股涼氣,從頭頂蔓延到腳踝,像身處南極。

她隱忍著沒有開口,怕自己會哭出來。

現在不能哭。

唐良一定知道更多更多,她要聽他講完。

他們是用中文交談的,咖啡店老板大抵聽不懂。

但也許,他們之間的氛圍太過悲傷,老板不知何時關掉了音樂,端了杯咖啡坐去遠處,把空間留給他們。

昨夜宿醉,唐良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嗓子又啞了。

可他喝了兩口咖啡,繼續說下去。

隨著唐良的講述,狄玥像是被帶回到90年代初期。

她想象著那座南方小城,梅雨季節大概如同涼城,雨連綿不絕,那些人冷漠地對待著幼小的梁桉一和他的家人。

梁父不能再經營早點店,梁母也不能再去上班。

沒有人願意與他們交談、交往。

他們失去了經濟來源,失去了社會屬性,退縮回自己家裏,守著最後的陣地,依然樂觀地自我安慰:

明天會好的,面包總會有的。

生活已經舉步維艱,可最艱難的,還是到來了。

幾個月後,梁父的篩查結果出來。

確診他感染了“HIV”。

那柄利刃,終於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