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第27章】明媒正娶妻

衛朱曦果然沒聽勸, 前腳剛走,後腳就派人去追殺蘇憫。

不過她到底還是聽進了勸,沒有動用可能會引起闞天監監司注意的非人手段, 而是派遣了這些年來由望凝青為她訓練出來的密探“鐵繡衣”。

衛朱曦的命令是直接繞開望凝青下達的,但她居於深宮多有不便,鐵繡衣又還沒有正式交接, 因此望凝青安排在鐵繡衣中的耳目將這件事匯報給了望凝青。

“頭疼。”望凝青揉了揉眉心,雖然大公主想要袒護她的心十分堅決,但她卻無法對此感到高興,“去找, 別找到。”

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衛朱曦是君,不遵從命令是不行的, 但羽翼未豐就胡亂撲騰,望凝青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她見識見識什麽叫陽奉陰違。

蘇憫眼下最缺乏的就是時間, 西平郡王那個廢物又保不住蘇憫, 但是蘇淮卿當年斷案無數依舊得以平安隱退, 想必其中是有一些不可言說的門道的。

望凝青想得很好,但也低估了衛朱曦對這件事的執著。不過短短三日,參西平郡王貪汙腐敗、強占良田、魚肉鄉民的折子便如雪花一般飛上了朝堂。

西平郡王一脈能綿延至今,依靠的無非便是祖上的蔭庇, 朝堂百官都知道西平郡王一脈將會斷送在這一代,所以只要不是謀逆大罪,便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功臣之後哪怕沒落也要沒落得體面,不僅能體現君王的仁慈, 也能讓朝堂百官安心, 不至於生出自己苦勞一世卻無法庇護子孫的傷悲。

但是體面隱退的前提在於不觸及君王的底線, 而大公主捅到齊國君面前的簍子卻堪稱摸了龍的逆鱗。

“這個一事無成的廢物庶子居然敢在女票妓時揚言要尚主……”齊國君看著上奏的折子,只覺得肺腑翻江倒海般地燒灼著,“還說朕的金枝玉葉嫁不出去!”

這種大不敬的話語完全能被治個死罪,要不是聽見這話的歌女們也都怕死,恐怕西平郡王世子當初沒等酒醒就要被摘了腦袋。

齊國君是仁善之君,有時候他甚至寬和得不像一個皇帝,但帝皇亦有雷霆之怒,發起火來也會流血漂櫓。

西平郡王積攢下來的罪業多不勝數,不清算則已,一清算便是直接連根拔起。

因為是宗室,所以沒有叛誅連,但是西平郡王被剝奪了爵位以及家產,貶為庶人,流放三千裏。

西平郡王沒有男嗣,女眷則在華陽公主的力保下分得了三成的家產,慣來怯弱的西平郡王妃為了兩個女兒最終勇敢了一把,在黃山下出了家。

西平郡王妃,不,如今自號“觀山居士”的傅環來將自己與西平郡王徹底分割開來,兩個受封“縣主”的女兒跟在她身邊,至少日後不必擔憂婚事。

這算是華陽公主為數不多的仁慈。

“殺人犯法,所以幹脆把受害者定為死罪,她可真是聰明。”望凝青知道衛朱曦完全是上位者的眼界與思維,但她還是感到無言以對。

這個時代的律法並不完善,某些程度上也堪稱錯漏百出,所謂的情理與法度根本沒能達成平衡,所以很容易被人鉆了空子。

衛朱曦也真是個小機靈鬼,被望凝青點明了“憲法是君王之儀的體現”後,便醍醐灌頂劍走偏鋒,反過來用律法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

“一個富甲天下的商人一生行善,救了許多人,但有一天卻因為心中一時的惡念而殺了人,律法應當寬恕他嗎?”望凝青這麽詢問自己的孩子。

“……不應當。”柳南木知道母親在說什麽,他強忍著眼淚,晶瑩的淚花在圓滾滾的眼眶內打轉,“但是……”

“但是如今的律法並無情理可言。”望凝青將《齊律》放進了柳南木的懷中,而他也下意識地抱住,“律法只提及殺人犯法,卻沒有對‘反擊’制定完善的約束。”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功過不能相抵。”

否則,那些承蒙祖上蔭庇便胡作非為的紈絝子弟將會更加無法無天,君王的權利沒能得到施行,家國暴亂以及內部腐壞是全然可以預料到的未來。

“我能教你的不多。”望凝青撫摸柳南木的發頂,已經留長的頭發有流水一般冰涼的觸感,“如果需要幫助,就去看我留給你的書。”

望凝青不知道世間的父母如何對待自己的孩子,但就她自己而言,她能給柳南木一個清貴的出身與豐衣足食,卻並不能陪伴他長久的日子。

拓寬他的眼界是為了讓他不被拘束,充實他的心靈是為了讓他不畏孤獨。

她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讓他享受人間的陽光和雨露,而是為了讓他能在將來獨自面對風霜雪雨,刀劍加身亦不踟躕。

很快,到了陳堂公證的那天,因為涉及皇室宗親以及二品官員的家眷,所以皇帝親臨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