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20章】明媒正娶妻

上至帝後, 下至宮女,皇宮中的所有人都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公主衛朱曦,早在七歲那年就死於熱病。

那時帝後為第一個孩子的死而哀戚不已, 皇上還下令將她葬在生前最喜歡的鳳凰樹下, 將那熾烈如火的花樹種滿了她的院子。

然而,就在大公主頭七即將出殯之日,死而復生的大公主突然出現在鳳凰花樹下, 而宮中沒有人察覺這是一件可怕的事。

帝後為此喜極而泣,將失而復得的孩子摟入懷中。宮女太監也為此感到歡喜, 得了一筆打賞, 免了一批人的死,白慘慘的錦緞換成了紅色的掛簾。

再沒有人想起公主“死而復生”的事實, 在所有人的認知中,公主大難不死, 雖然幾度生命垂危,但最終還是熬過了熱病。

齊國君也忘記了“華陽”乃是他賜予大公主的謚號,他只是單純地為自己的孩子能夠立住而感到高興。

因為公主喜歡鳳凰木, 帝後也認為這種樹木為公主帶來了服氣,所以漸漸的,皇宮內也種滿了形如飛凰之翎羽的火樹。

“你把西平郡王世子推進池塘的事情,我能說出去嗎?”衛朱曦曾經用戲謔的語氣,附在柳裊裊的耳邊低聲說道。

“那大公主是妖怪之事, 我也能說出去嗎?”被“威脅”的女人挑了挑眉, 沒有否認也沒有慌張, 一如她將人推入池塘的那個夜晚。

其實, 衛朱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麽。不似人也不似妖鬼, 非要說的話, 倒像是一棵樹。

“我是鳳凰,鳳凰是我。”死而復生、從潮濕泥濘的土壤中爬出,衛朱曦便知道自己不能再作為單純的人而活。

她就像盤亙在皇宮內的陰雲、或是根莖深紮於大地之上的老樹,她能感受到草木的呼吸,能連通草木的葉脈與經絡,能聽見厚重的宮墻銘刻留下的歷史的遺音。

甚至只要衛朱曦願意,她還可以“看見”地上爬行的螞蟻、土壤中蠕動的蚯蚓,以及趴在葉片上、還未化為蝶蛹的小小毛蟲。

“你覺得我是什麽?”衛朱曦詢問鏡中的自己,非常莫名的自說自話,鏡中人卻偏偏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是不甘死去,涅槃重生的鳳凰。”鏡中人活了過來,在無數個漫長的黑夜裏,她隔著鏡子撫摸衛朱曦的眼睛,“沒有能夠棲身的梧桐,你才會淒慘的死去。”

“我不想死。”衛朱曦一次又一次地拂過鏡中人憂郁陰戾的眉宇。

“我不想死。”鏡中人重復衛朱曦的話語,“那不是熱病,而是業火。是龍氣壓制了我的鳳凰命。”

“你的話,我只聽一半,只信一半。”衛朱曦拉下紗簾,擋住了鏡中的自己,她愛自己,卻也不信任自己。

“我憤怒,我不甘,但我不能自以為是的覺得全天下都跟我一樣憤怒不甘。”

世人都言眼下是百年難遇的太平盛世,大抵是因為眾生悲苦已久,所以就連平平淡淡的“安穩”二字都顯得無比的奢侈。

世事如棋局局新,難得風平浪靜,她何必去當那顆必將掀起萬丈波瀾的石子?

受業火焚灼的鳳凰,在每一年的年終逝去,在每一年的年初蘇醒。

她苦苦地維系著善與惡的平衡,不讓那足以焚盡人世的烈火從鏡中噴湧而出,打破塵世的平靜。

“為什麽?朱曦是鳳凰,鳳凰也是朱曦,這是你的不甘與憤怒!為什麽要拒絕我?”鏡中人日漸焦慮,漫漫長夜不再安靜,反而塞滿了爭執與不和諧的雜音。

衛朱曦稱呼鏡中人為鳳凰,哪怕她知道鳳凰其實就是自己。

鏡外,她是燃燒到只剩余燼的太陽;鏡中,她是在無盡業火中苦苦煎熬的鳳凰。

“你說,什麽時候我才能不再涅槃?而是徹底變成一棵樹?”又一次首尾相連的年結,她抱著膝蓋,和難得沉默的鳳凰一起看窗外飄落的絮雪。

“如果當初被埋在樹下的我,真的變成一棵開滿花的樹就好了。”

滿樹熾烈而又燒灼的紅,開得肆意而又美艷,葉如飛凰,花如丹朱。

“就叫‘帝女花’,如何?”

……

望凝青知道這是一個人與妖鬼共存的世界。

枉死之人會因怨氣而化作妖鬼,為禍蒼生,害人性命。除非將其打得魂飛魄散或是令其怨氣平息,否則無法將其徹底祓除。

“但是怎麽說呢,原來我對‘枉死之人’的定義還不太明確?”

望凝青面無表情地看著水池裏皮肉腐爛、朝著自己獰笑的水鬼,抄起手邊沉重的茶盤,對著水鬼的腦門一把砸了下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急促翻湧的水聲顯露出失措的慌張,水鬼想逃,卻被湖岸上兇神惡煞的女人一杆子穿在了晾衣杆上。

“喂!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套茶具啊!”衛朱曦看著四分五裂的茶盤,頓時心痛到無法呼吸,“你這個惡婆娘啊啊啊,拿我的茶盤去砸這種鬼東西,他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