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2章】明媒正娶妻

柳家有女, 其名裊裊。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知書達理,溫婉賢淑……是不可能的。

柳家大小姐的貼身侍女靜喧面無表情的站在大堂的角落裏, 聽自家夫人對小姐第一百零八次重復“拍案而起”到“捂住心口高呼逆子傷透我心”的全過程。

“母親何必如此?”比起儀態全失的夫人,自家小姐仍是那副泰山崩於面前也不改色的樣子, 手裏還捧著一本書, “子非魚,焉知魚不樂?”

“魚樂不樂, 娘不知道。”夫人攥著巾帕,眼淚簌簌而下, 淒然道,“但十七歲的閨女說要出家, 娘樂不起來!”

啊又來了。靜喧心想,接下來肯定又要重復一段毫無新意的二人轉, 最後肯定是以夫人一哭二鬧三上吊和小姐妥協作為結束吧。

“殷家的聘禮都下了,你卻說你不嫁,娘不記得娘有這麽薄幸負心的兒——”夫人的眼淚說掉就掉, 這也是自小姐出生後逐日練就的絕活。

“強扭的瓜不甜。”小姐一如既往地冷淡, 甚至還能耐心地安慰夫人道, “母親也聽說了,殷唯癡迷南城河畔的清倌, 說此生非方知歡不娶。”

“他敢!”夫人瞬間翻臉,一巴掌拍在桌上,險些怒發沖冠, “殷家敢迎妓子為妻, 這一世清名還要不要了?豈有此理, 殷家到底是怎麽教孩子的!”

“嗯嗯, 對對。”靜喧只見自家小姐禍水東引後便重新拿起書,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手裏的道經上,“母親可得找世伯好好說道說道,真是太不像話了。”

柳家小姐裊裊,顏如舜華,色若春曉,出身清貴,才情無雙。

只可惜。靜喧重重一嘆。自家小姐什麽都好,就是從小有個怪癖,什麽都不想,就想著出家。

聽說,柳家小姐出生之日天現異象,大雪封城,庭院中的骨紅照水一夜間盡數綻放。當時便有人說柳家要出一位遇雪尤清、經霜更艷的絕代佳人了。

而在小姐幼時,甚至還有方外之士找上門來,稱小姐與方外有緣,注定要超脫凡塵離世而居,否則有紅顏薄命之憂患。

家主和夫人當然是不信的,好端端的孩子健健康康、沒病沒災的,哪裏來的紅顏薄命?人間富貴不享非要去吃那修道清苦的罪,又是何必啊?

然而,等到小姐日漸長成,家主和夫人才隱約咂摸出幾分不對來,這小小的孩子一天天的不爬樹逗鳥不貪吃好玩,怎生一個勁地往書房裏鉆?

自家小姐天生早慧,人生第一個脫口而出的詞不是爹娘,而是捧著《清靜經》對著嘰嘰喳喳的族中子弟來了句飽含不悅的“安靜”。

就連陪著她一起長大的家生子,別人家的小姐取名不是琴棋書畫就是風花雪月,自家小姐倒好,取名“靜喧”——“靜喧語默本來同,夢裏何曾說夢”,清凈喧囂都是一樣的,人生本就一場大夢。好家夥,可玄沒把夫人氣暈過去,然而小姐我行我素,誰都拿她沒轍。

小姐過於聰穎,夫人怕小姐慧極必傷,又怕她早早就想不開離紅塵而去,因此對小姐的親事看得跟眼珠子一樣緊。

然而,那殷家二公子委實不是良配,自家小姐本就心門深鎖,情真意切尚不能打動她的心,更何況是那少年浮浪淺薄的虛情?

不過在靜喧看來,小姐對這樁婚事的反對也沒有太過堅決,主要是想讓夫人逞心如意,至於那出了名的紈絝子,靜喧是真不信對方能逃得出小姐的手掌心。

“生養之恩總要還的。”小姐坐在梳妝台前,容色冷淡,“等緣分盡了,就尋個由頭帶發修行吧,反正殷唯也不幹人事。”

靜喧為小姐梳理頭發,聽見這話只覺得心如刀割,自家小姐的容貌才情,配誰都是綽綽有余的,怎生紅塵對她這般苛待,偏就指了那不學無術的紈絝子。

自家小姐與殷二公子也稱得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了,靜喧也沒想到殷二公子會這般狠心,大婚將至還鬧出流連畫舫的醜事。

“他是沒見過小姐,見了小姐,哪裏還想得了別人。”世家規矩嚴,未婚夫妻也不如何碰面,算下來七歲之後,殷二公子就沒見過小姐了。

“他想不想別人,幹我何事?”柳裊裊,也就是輪回轉世後記憶全失的望凝青閉了閉眼,不讓侍女窺見自己過於冷漠的眼神,“靜喧,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至於殷唯,他愛怎樣就怎樣吧,當他是不相幹的人就好。就算出了家,我也總歸是不會虧待你的。”

“小姐……”靜喧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家小姐心不在紅塵,她天生就是這般清冷的性子,與未來丈夫是否心有他屬無關,“我當然相信小姐。”

“我只是心有不忿罷了,小姐不是能被他這麽對待的人。”

“就算不是我,他也不該這樣對待任何一個女子。”望凝青打斷了她的話,沒過一會兒又道,“靜喧,七出是哪七出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