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6章】冰山女掌門(第2/3頁)

“不是的!”棲雲真人不說還好,一說空逸就忍不住了,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淚珠滾滾落下,嗚嗚咽咽地說道,“不是這樣的!師姐、師姐是為了救我才去引開怪物的。師、師姐給了我這個,讓我去找掌門。”

空逸掏出了懷中的弟子令牌,所有內門弟子的弟子令牌都能存下師長的一絲心念,危機關頭能抵擋一些危險,至少撐到師父尋來。空逸自然是有的,但長老令牌是翠玉,只有掌門的令牌才是白玉,而整個天樞派唯一的白玉令牌,就在素塵的手上。

幾位長老見狀,心裏也有了數,只有空逸還在哀哀地苦求著,讓掌門不要責罰師姐。

司法長老看不過眼,直接大手一蓋把小徒弟的腦袋給摁住了。別人不知道,他心裏可是門兒清的,他那掌教師弟雖然嘴上罵著,心裏指不定怎麽想呢。他要是有個臨危不懼、有舍生忘死之秉性又有冷靜對敵之理性的弟子,怕不是要在夢中笑醒。

得了便宜還賣乖,嘁。

司祭長老治好了其余幾名弟子,走上前來正想看看掌門弟子的傷勢,卻不料女童的手自腹部滑落,露出斷了兩指的半截帶血的手掌。

丹凝真人眼皮子一跳,女童仰面朝上躺在掌教懷中,被掌教的外袍包得嚴實,她伸出手翻開那些衣物,看了一眼,心情卻變得有些沉重。

這道號素塵的弟子比被螭獸吞吃入腹的幾名弟子傷得還要重,螭獸那滿帶魔氣、極具腐蝕之力的汙血澆淋了她滿身。要知道螭為山林異氣所生,血最為汙穢,在螭獸腹中頂多沾染一些魔氣,觸碰到螭獸的血液卻是要命的。

丹凝真人施了幾個凈化的術法,伸手捏了捏這孩子的根骨,心卻涼了大半。

“竟是水精琉璃體。”丹凝真人發出驚嘆,“玉仙之身,洞徹如水精琉璃焉,這不該是肉骨凡胎該有的仙骨。”

……可惜,已經碎了。

丹凝真人僵著手,心中說不出的遺憾,水精琉璃體十足精貴,一般只有仙人之後或是自天界誕生的孩童才有可能擁有這種體質。一個凡塵托生的孩子擁有水精琉璃體本已是一樁奇事,可未等這水精琉璃體長成玉仙之身,竟遭遇了這等禍事。

“掌門,恕我無能為力,這孩子我能救她的命,但……日後恐怕難成大器。”

“你只管治。”棲雲真人的神色冷得如同山巔之上終年不化的冰雪,“她的日後,不應該由我等來決定,險路還是坦途,由她自己做決定。”

……

望凝青從睡夢中醒來,只覺得渾身疲累,仿佛熬過了極為艱難的一輩子。

她半擡眼簾,似夢似醒,見一人坐在床沿,水墨般的長發迤邐而下,語氣冷淡地道:“醒了?”

望凝青閉了閉眼,一時間竟有恍若隔世的錯覺:“……師父。”

“徒兒無能,讓您失望了。”

那個飛升上界的白衣劍仙,是不是還在天界等待著自己不成器的徒弟白日飛升的那一天?他賜了她晗光之名,為她墊築了道基,一路悉心扶持教誨,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徒弟結為道侶,為她拂去問道的霜寒,為她斬去前路荊棘。

她無能,沒能渡劫飛升,與師尊重逢天界,把酒言歡。

棲雲真人頓住了,他看著神志不清的女童,原本強自壓抑的慍怒都在這一聲細弱的懺悔中消弭無蹤。

他並不知道徒弟的懺悔是對另一個人說的,棲雲真人也是第一次收徒,他並不知道應該如何與徒弟相處。原以為面對他的怒火,徒弟會感到委屈,會忍不住哭泣,也絞盡腦汁為自己辯解,但棲雲真人唯獨沒有想過,她會在神智渾噩中發出這樣的懺悔。

棲雲真人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值得被他放在心上的永遠是大道、天下、蒼生。但到得如今,他也忍不住開始反思,掌教首徒的身份是不是給弟子帶來了太大的壓力?讓這孩子如此嚴苛地對待自己,甚至在睡夢中都不得安生。

今日之事,他雖然氣惱她的胡鬧,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做到了許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胡鬧……”

他並不關心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或許是因為先前看到的景象太過慘烈,致使他腦海中對於“素塵”的單薄印象變得深刻。這個在睡夢中呼喊著“師父”的孩子,於他而言不再是一個單薄的道號,也不再僅僅只是一個“離宗師妹的孩子”。

“仙骨盡毀,道體汙濁……”棲雲真人垂眸,許久,他才擡手自空中虛虛一劃,叆叇的雲煙自他指尖匯聚,最後凝聚成了一幅畫。

棲雲真人展開畫軸,那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百首妖鬼圖。

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擠在畫中,扭曲著猙獰的面孔,利爪抓撓著紙面,好似下一秒便要破圖而出。

棲雲真人瞳孔一縮,他燦金色的眼眸化作非人的獸瞳,與畫中的惡鬼兩兩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