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皇朝長公主(第2/3頁)

他有一次經過公主的小院,無意間看見書房敞開的門窗,公主就站在男寵的身後,手把手地教他寫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永”字。她神情慣來冷靜自持,可那男寵卻是個不走心的玩意兒,不知上進也就罷了,還滿腦子都是那等床笫之事。

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刻薄的白衣僧人動作一頓,一雙顏色淺如琉璃的眸子掃過袖香,眼裏便帶上了淡淡的了然。

貪嗔癡怨,慢疑邪見,那些紅塵裏的是是非非,不如佛祖所言的那般煎熬,卻也不如話本描繪的那般令人癡戀。

——只是像那刺在指尖上的針,細小,綿密,卻疼。

“繼續。”天都要亮了,需要過目的情報卻還沒處理完,望凝青不理其他朝政,但卻要過手景國天災造成的劫難,因為身是皇家人,又享了富貴,得了這天下的奉養,皇室與百姓有一段自成的因果,望凝青如今光是每天算因果都已是忙得不可開交。

心煩得很。

深夜,幽寂,燈火通明的室內安靜了片刻,便再次響起了靡靡之音。

聽著屋內的“淫.聲.浪.語”,靈貓一臉茫然地蹲在屋外守門,它的腦海中閃過一首打油詩,怎麽聽怎麽傷人:

點了兩名男寵入室,卻在通宵批改公文。

室內傳出淫.聲.浪.語,實際是在做俯臥撐。

禁欲寡情不愛睡人,沉迷公務寢食不分。

冷酷無情無理取鬧,說的就是公主其人。

……

望凝青成為王凝之後的第四年,袁家遺孤袁蒼於黃土城起義。

望凝青比誰都要早知道這件事情,因為她假借駙馬之名給袁蒼送錢送糧,袁蒼此人命劫孤苦,為人卻很是重情重義。他錯將她當成在荒唐長公主和霸道攝政王之間掙紮求生、忍辱負重的朝臣,感念這世上還有人如他一般為百姓之辛而奔波操勞,故而借著送糧的渠道給她遞了信。那信函字字感激,滿紙血淚,袁蒼甚至坦言若是先生有心那至高之位,他願成為馬前之卒,為她開疆擴土。

袁蒼情真意切,望凝青卻只看到了滿紙威脅,她燒了信,斷了渠道,決意將身份徹底瞞死,不能讓袁蒼這二傻子撅了她的車裂之刑。

“車裂當真能讓我知曉死之苦?”

望凝青有些不解,她自認自己修道千年,千刀萬剮亦能不動眉梢半分,早該生死看淡,因緣盡釋才對。

“尊上。”靈貓苦惱,又喚她,“您是作為王凝而死,並非作為晗光仙君而死。一介凡人如果屍骨四分五裂,死後被挫骨揚灰,她肉身不全,靈魂難安,這怎能不苦?”

望凝青一怔,挑眉:“有理,是我癡了。”

望凝青話音剛落,一掌擊向自己的丹田靈府,幹脆果斷地將那一口來之不易的清氣給擊散了。

靈府破碎,望凝青嘔出一口血,她冷著臉,將血跡拭了。

“尊上!”靈貓頓時驚了,炸毛跳起,“您這是作何?”

“如今大錯已彌,留著這一身武功也毫無意義,我能堪破生死,不過是因為我擁有改變和選擇的權利,這不妥。”

武功絕世,是底氣,劍道存心,是傲骨——問道之心不死,長劍作骨不折,這不是王凝,是問道千年的晗光仙君。

王凝會絕望,晗光不會,她不曾入世,心為過客,何來苦痛可言?

“可也不需要您自廢靈府啊!”靈貓眼淚汪汪,“靈府破損,元氣大傷,您會折壽的。”

“折壽?”她神情寡淡的面容上忽而綻開艷艷的笑,有別於平日做戲,晃得靈貓險些一腳踩空,“那豈不是求仁得仁了?”

次年,袁蒼率領景國曾經的鎮北大軍連奪三城,占據漠北之地,自立為王。

袁蒼稱王後的第一時間,便是揭露當年袁家滅亡的真相,並將攝政王為謀奪帝位而通敵賣國、截取軍糧、買賣民女、刺殺昌順帝之事布告天下。他麾下軍師文采極佳,連發三道戰爭繳文,分別斥攝政王,斥昌順帝,斥朝堂奸佞之臣。那三篇戰爭繳文字字珠璣,慷慨激昂,論國祚,論王道,論家國天下,論馬革裹屍,累累血績,直看得人熱血滾燙,眼角發酸,恨不得立刻隨他們戎馬天下,為蒼軍肝腦塗地。

戰爭繳文一出,天下大驚。

攝政王有心平反,卻憂心離京後與叛軍交戰傷了元氣,兩敗俱傷反倒作了長公主的嫁衣裳,是以裝聾作啞,推脫了事。而垂簾聽政的容華公主卻是謄了那戰爭繳文,拿回府中細細觀看,可看來看去,昌順帝的累累罪行中居然沒有容華公主之名。

袁蒼麾下文采過人、心有千秋的軍師,正是那蕭家蕭瑾。

“欺人太甚!”

望凝青覺得蕭瑾當真不是東西,她勞心勞力,機關算盡,居然不配在恥辱柱上有個姓名?

沒有罪狀,哪裏來的千夫所指?哪裏來的車裂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