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取舍（第2/2頁）

匠人將表面的粉末沖洗幹凈，甕裏倒進去水，雖然有縫隙，卻不會漏水了。

葉孤城靜靜地陪他一起觀看。

陸點感嘆：“這樣的技藝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葉孤城說：“你之前從未見過？”

“去萬梅山莊前，我做的也是伺候人的活，只需要照顧好主人，不怎麽外出。還是來到燕北後才見到熱鬧的集市。”陸點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是我見識短淺，讓您見笑了。”

“不會。”

“我聽聞蒙古人多是以放牧為生，很少有人種田，他們的冶鐵技藝也不算好，不知是不是真的。”

葉孤城道：“阿都沁希望我給他們武器，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抓捕了中原匠人，可以制造兵器，但數量終究有限。”

陸點想到了六分半堂給蒙古人送的那批貨，應該就是在暗中給他們支援。

蔡京只能看到敵人的強大，卻看不到敵人的短處。

若不是被嚇破了膽，就是賣主求榮，為了利益連國家都不要了。

陸點心想，是時候啟用自己布下的情報網絡了。

只是他遠在白雲城，消息傳過來後會有延誤，不如讓關靈和葉昭雲分擔負責，以他們的能力，不難處理好這些事情。

葉孤城問：“你在擔心西門吹雪？”

陸點笑著說：“我的心中只有您，再也沒有他了。”

或許是因為被當成了另一個人，葉孤城有幾分不自在。他移開眼睛，看向遠處，“去見面走走，有一家魚湯賣的很好，堂弟年幼時，常常去那邊喝。”

陸點看到葉孤城的粉色值上漲了一點，到達了8%。

“您的堂弟是何人？”

“他叫葉孤鴻，是我的遠房堂弟，關系算不上親近。曾經在白雲城住過幾日，不久後就跟隨伯父離開海島去了中原。”

陸點跟他隨便聊了幾句，來到賣魚湯的小攤子這裏。

攤主認識葉孤城，看到他過來，受寵若驚，連忙拿著抹布把桌椅擦拭了好幾遍，“您請，您請。”

葉孤城拿出錢放在桌面，“兩碗魚湯。”

不一會兒老板端來兩碗熬成奶白色的魚湯，陸點隨便加了些調料進去，用勺子一攪，發現裏面還有大塊的魚肉。

陸點說：“您的其他兄弟姐妹呢？”

葉孤城說：“他們已經娶妻生子。”

陸點問：“您為什麽沒有娶妻？您應該很喜歡那位送您手帕的女孩，沒有娶她，是因為在她與劍中做出了取舍，選擇了劍嗎？”

葉孤城緩緩搖頭：“她死了。”

他看到青年愣了一下，接著目光黯淡些許，笑容中多了幾分惋惜，除此之外，竟好像還很羨慕。

“有時候死亡可以擺脫很多麻煩，在她心裏，您一直都是最好的樣子，她也不用逼迫您做出選擇，在您的心中也會是最溫柔的模樣。”

葉孤城原本以為，是他注定了孤家寡人，命運才會奪走他的親人和朋友，讓他安心劍道，越來越寂寞。聽到陸點的話，他也有片刻的茫然。

難道他以為的命運的殘忍，竟是一種施舍嗎？

陸點問道：“如果她沒有死，您會選擇她，還是您的劍？”

葉孤城毫不猶豫：“劍。”

陸點撥弄手上的勺子，將裏面的魚肉吃幹凈，喝掉熱熱的魚湯。

葉孤城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讓他覺得意外，畢竟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那個女孩，恐怕就連她的面容也已經變得有些模糊，比起印象中的身影，當然是劍更重要。

但是葉孤城好像被自己的回答驚到了，右手放在劍上，一直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等葉孤城回過神，陸點已經喝完了。

葉孤城看著用手帕輕輕擦拭嘴角的溫柔公子，想到了他方才講述的自己的身世。

在西域中為奴為仆，一直服侍主人，甚至可能沒有離開過居所，到外面去看一眼。難怪他會對西門吹雪動心，在感情方面經歷的越少，就越保留那分純真，輕易地相信對方許諾的未來。

只可惜西門吹雪沒能實現自己的諾言。

倘若她還活著，是否也會像陸點一樣？

葉孤城倒是有些慶幸她死在那樣的年紀了。

“您怎麽一直看著我？”陸點直視他的目光，笑著問道，“莫非您也想要我繡的手帕嗎？”

葉孤城的視線落在他的那張手帕上。

那是一條很素凈的純白手帕，沒有任何花紋。

葉孤城說：“就這條吧。”

陸點捏住手帕的兩個角，讓他看清楚上面的花樣：“這條沒有繡花，而且已經被我用過了。”

“我知道。”

陸點把手帕遞了過去，“我也想提醒您一句，我是個男人。”

“我知道。”葉孤城說：“我對你並無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