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吧,該回去了。”龔拓提醒一聲。

無雙跟上,在外龔拓不願讓人知道他的身份,她也不用像府裏時那麽多規矩束縛。

大殿後面,無人的竹林幽徑。

“無雙,信嗎?”龔拓問,一張俊臉微側回來看她。

無雙嘴角淺笑,整張臉柔和溫婉:“人自然會撿著好聽的來說,世子不信神佛鬼魅,便當這些是消遣罷了。”

“我是問你。”他停下來,面對她而站。

廟祝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說的分明就是一家主母。大紅乃正妻嫁衣顏色,琴瑟和鳴便是夫妻恩愛,還有兒孫……

他養的無雙會嫁人?

無雙眨眨眼,噗嗤笑出聲,趕緊擡手擋在唇邊,眼角勾著嫵媚:“那我信,世子會讓我出嫁嗎?”

“不會。”龔拓想也不想,笑著看她。

無雙緩緩收了笑,好像只當這件事是笑話,隨後越過龔拓,往前走:“小姐在午休,我去叫她。”

她緩步前行,長裙曳地,擦著落在徑上的竹葉,婷婷裊裊。他比誰都清楚,那一副身段有多迷人,以及她眼角掛淚的模樣。

若是她穿上大紅嫁衣,一定是最奪目耀眼的,他突然很想看看。

龔拓自知給不了廟祝所說的那些,無雙的身份根本不能成為他的正妻,不過他寵愛她,不會讓人給她委屈吃。

“記好了,”他對著女子纖瘦的背影,字字清晰,“即便是將來的主母,我也不許她苛待與你。”

無雙回頭對人彎腰做了禮。

回過身來,臉上的溫和早就凝固,身上沒有一處不疲憊。自從將盼蘭送出去,她便想著自己如何脫身。她在等,等龔拓離京,她知道他今年會出使番國。

機會就在那時候罷。

這廂,龔妙菡好容易收拾好,被婆子服侍著從山上下去。

龔家的馬車一直等在山門外,那邊粥棚裏的僧人已在收拾,地上零散的坐著幾個難民。

一群官差走來走去,正在和僧人談論著什麽,隱約聽著是關於拐子的事。果然,回來的郁清正在跟龔拓匯報。

龔拓不知聽了什麽,擡步往這邊過來。

龔妙菡先是邁著腿跑過去,小臉兒一繃:“哥,你得徹查此事。”

“何事?”龔拓問。

“拐子啊,”龔妙菡比劃著,伸著小手指著遠處的草棚,“那個男童差點被拐走,幸虧被無雙救下來,後面送了回去。”

說著,還想拉著龔拓去草棚裏看,生怕自己說的他不信。

無雙上去拉回龔妙菡,勸了聲:“小姐,那種地方你去不得。”

“我就去看看,給他留些吃食。”龔妙菡解釋。

“胡鬧,”龔拓眉間一皺,手臂一伸擋住小丫頭,“你是什麽身份,去那種地方?”

“我去罷,小姐把東西給我,先上馬車回去。”無雙從婆子手裏接過一個包袱,而後看龔拓,“世子也莫要過去了,那婦人染了病症,有些厲害。”

隨後她走向草棚,身影消失在草檐下。

龔拓知曉無雙心軟,便由著她去了,正好有衙役過來,說起了最近拐人的亂事。

等了些時候,眼看日頭即將沒到山後,無雙還是沒有回來。

龔拓盯著那排茅草棚,最終踏步過去。

卻在這時,無雙走出來,神情無甚變化。

回城的路上,龔拓沒有騎馬,而是和無雙同坐馬車。

他看著安靜坐在身旁的女子,一直想著她穿紅嫁衣的樣子。她容貌極盛,完全可歸為禍水之列,他喜歡她一身艷麗顏色,可是從未想過給她正紅。

以後的正妻,他會要求溫婉端莊,行事得體大度,這樣無雙也不必一再謹慎,擔憂。

心中哂笑,不過一廟祝故弄玄虛罷了,他還在這裏瞎尋思。有空琢磨些兒女情長,倒不如想想下個月出使北越。

日子一天天過,墻頭的玉蘭率先開放,院子裏一片花香馥郁。

龔家與黃家年前想定的親事,到底是沒了下文,具體緣由誰也不敢說。現在府裏在忙另一件大事兒,便是世子出使北越國。

大渝在南,北越在北,兩國邊境多年來摩擦不斷,最近的一場戰爭是六年前,以北越撤退為結尾。也就是那次,少年龔拓一戰成名,於馬背上將對方主將擒拿。

是以,這次出使今上極為看重,使團人選也格外在意。文武搭配,武便是龔拓,都說文為主武為輔,但這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以龔拓為主。

他熟悉北越,北越人也知道他,讓他去既可揚國威,又可讓對方見識下大渝的青年才俊。

安亭院也在議論這件事,說是人一走就要大半年,再回來就入秋了。他們還有一個關注的地方,那便是胥舒容,是否真的能再此耗下去?畢竟,就算議親,那也得半年之後。

外面天好,像被洗過了一樣幹凈,暖陽熏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