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第2/3頁)

陳覺非彎身拿過一旁沒有拆過的冰水,食指和中指用力,單手旋開瓶蓋。他的目光落在被眾人簇擁圍繞著的於真意身上,正要等人群散去再往前走,身後有人拍拍他的肩膀,陳覺非回頭,是五六個女生,最中間的那個女生手裏拿著一瓶青檸味的波子汽水。

她滿臉羞紅,伸出手,把汽水遞到陳覺非跟前,表情羞赧又期待。

操場上人頭攢動,裁判正在播報下一場比賽的檢錄,跳高跳遠的地方擠滿了圍觀的人,平時沉穩嚴肅的班主任為學生破了記錄拿了第一而興奮不止,歡呼呐喊。十月最後的蟬鳴在運動會上落下帷幕,即使天氣仍然燥熱不止,但是時間證明,夏天可能真的要結束了。

於真意直起身子,喉嚨裏的幹澀之意絲毫未退,她的眼前有很多人,可她就是透過這麽多人,一眼看見了人群外的陳覺非。

她看見那個女生低著頭,把汽水遞給陳覺非。

眼前突然走過一群去沙坑處看跳遠的人,擋住了於真意的視線。

所以她只能看見那個女生黑發側邊別著的嫩黃色的檸檬發夾。

莫名的,她想起廁所裏聽到的那段對話,完整的對話她已經忘記了,她只記得最後一句——

膽小鬼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原來她們說的那個人就是陳覺非啊。

膽小鬼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在心裏重復了一遍。

於真意掙紮著從張恩儀的懷裏起來,她跺了跺酸脹到幾乎在輕微發抖的腿,慢慢走向陳覺非。

“真真。”顧卓航站在人群外,灼灼目光對上她的。

於真意:“怎麽了?”

少年頭發還濕漉漉的,混著汗水,他扯了扯衣領,摘下脖子上的銀牌,眼睛彎彎,瞳仁黑如溪水底部的黑曜石,澄澈又幹凈,原本看人一貫冷淡的眼神裏帶著影影綽綽的柔和,無聲又濃烈的情緒釋放著。

他把獎牌遞給她:“只拿了銀牌,你要嗎?”

因為不擅長跑步,所以只拿了銀牌。

也不知道你是否需要銀牌。

操場上喧鬧的聲音仿佛一瞬按下靜音鍵,於真意在恍惚之中,聽見他咚咚作響的心跳聲。

那邊,女生遲遲沒有等來陳覺非的回應。半晌過後,抱歉的聲音落在她的頭頂:“不好意思,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是再分明不過的疏離感。

女生怔愣,臉變得更紅。

聲音輕緩不急,像和煦春風,又像秋日潺潺溪水,在大庭廣眾之下給足了她面子。

同伴扯了扯女生的衣角,女生回過神來:“這樣啊,那不打擾學長了。”

女生和同伴一起往回走,走到一半,她又回頭,似是不甘心:“那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陳覺非沒有絲毫猶豫,他說:“是。”

女生再一次遺憾地笑笑,和同伴離開。

陳覺非轉身的時候,看見於真意站在離他不過幾米的地方。兩人的目光恰逢其時地相撞,說不清是不是今天的太陽太猛烈,眼底都是簇然升起的燃燒著的火焰。

於真意兩手捏著衣角,臉上升起的紅暈還沒有散去,蔓延到脖頸。因為長跑過後,頭發有些亂糟糟的,碎發貼著頰邊。

已經是下午,太陽西沉,少年逆光而站,短發幹凈利落,光沿著線條流暢的臉部輪廓暈染開。於真意站在他的陰影裏,視線被他和他身後的瑰麗晚霞塗抹。

她就站在原地,先開口:“陳覺非,我是第一。”

看,今年你沒參賽,沒有拿到第一,所以我拿到了。

陳覺非挑了挑眉梢,眼神熾烈,點漆的眼睛裏像漆黑天穹裏藏進了盈千累百的星星,幾近讓人溺斃其中。他伸出手,把冰水遞給她:“嗯,我們真真是第一。”

天空突然掠過一道飛機的身影。

轟鳴聲連續不斷地傳來。

於真意沒接,她又張了張口,但是那聲音刻意放輕,又被轟鳴聲湮沒。

陳覺非沒聽到,他挑挑眉,似乎在問她剛剛說了什麽。

於真意搖搖頭,話語間全然是矛盾:“我也不知道,下次再說吧。”

因為還不太確定,所以下次再說吧。

飛機飛過,一瞬之間沒了蹤影,只留下一串白色的長線,像絳紅色晚霞中的一抹點綴。

第一天的運動會結束了。

岑柯和楊巧君招呼著大家把椅子搬回教室,明天早上再搬回來,學生們叫苦不叠。

於真意站在後頭,看著走在前面的陳覺非,他一手拿著自己的椅子,另一只手拿著於真意的。

陳覺非走到一半,沒聽見她嗚嗚泱泱的說話聲,回頭見她還站在原地,短促笑了下:“跟上啊,我還以為你丟了呢。”

於真意大步跑到他身邊:“才不會丟呢。”

·

後頭男生打打鬧鬧,一段路走得很慢,和前面的大部隊走散了,中間隔著好幾個班。岑柯在前面大聲喊叫著,讓這幫男生走快些,男生們調皮得很,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