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3頁)

琮玉開車回家,沒著急上樓,就待在停車場,開著車窗,抽了半盒煙。

停車場的燈明滅,她始終心如死水,翻不起波瀾。

過了十八歲生日,她就很少有除了平淡外的情緒了,也不怎麽會哭了,去年開始,更是再沒掉過一滴眼淚,變成了一個淚腺匱乏的人。

不得不說,不哭很酷。

再濃烈的曾經泡成一杯茶,也就維持一陣的味道。時間是庸醫,但做斷情絕愛這場手術時,確實是個高手。

估計再過兩年,她就會忘記她去過西北。

眨眼,還有半月,琮玉就放假了,沈經賦問她又要去哪兒野,她說還沒想好。

後來周林律問,常蔓也問。

常蔓偶爾會和琮玉聊微信,也偶爾去看琮玉演出,她不懂戲,但琮玉一扮上妝,做足架勢一開嗓,那勁兒,她就覺得名票梅派理應如此。

她有時候被琮玉的漂亮激發攀比心,也會把她跳舞的視頻發過去讓琮玉品鑒。

琮玉小賤人,總是說一般。

馬上琮玉又有時間了,常蔓想著來一場雙人之旅,去漠河看極光,於是發了消息。

琮玉看到常蔓消息時,剛洗完澡,一手擦頭發,一手回復:“我去過了。”

“你可以為我再去一次。”

“以後睡醒再給我發微信。”

“怎麽你變化這麽大,就嘴賤這點不變呢?”

琮玉把肩膀的毛巾拿開,搭在椅背上,上身穿著工字背心,胳膊一排數字文身顯現出來。

她走到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周林律送的,沒喝過這牌子,看了眼配料表,果葡糖漿,蔗糖素,叫她又放了回去,關上冰箱,到酒櫃拿了瓶二鍋頭。

走到桌前,打開,自斟自飲。

這幾年來,靜默是她所處環境最常出現的一種形態,她已經習慣無言。

喝了半杯,她才又回:“我訂了機票。”

很久,常蔓回:“去哪兒的?”

琮玉沒答,在暗光中飲酒,辛辣穿喉也無動於衷,明晰的下頜骨到肩膀這一條流暢的弧線,讓她更像一盞孤獨但驕傲的月亮。

她以前可是太陽,只是暖不透一顆心,於是就不當了,多大的情種才總做溫暖別人的事?

常蔓又問:“去哪兒啊?”

“甘西。”

*

邱文博最近新弄了批假古玩,擺在辦公室,被手下砸了一只碟子,發了好一通火,牙疼了好幾天。

他運氣也不好,治牙疼的藥勁兒太大,導致他開車時出現幻覺,車紮進路邊圍欄,腿骨折了。

邱良生回不去,就叫陳既回一趟焰城,幫邱文博料理些事。

邱文博最近新養了女人,是邱路雪的初中同學,嘴甜,哄得邱文博雲裏霧裏,甚至把她安排在霓月,許了大堂經理,壓了九姐一頭。

九姐這兩年老得很快,尤其陳既一走,她跟江北的合作瓦解,衰老幾乎肉眼可見。

陳既回焰城這天,她久違地換了身顯嫩的衣服,打了很厚的粉底,眼線也畫得深,嘴唇塗了玫紅色,坐在霓月前台等他,假裝只是值班。

時針劃過中午十二點,晚上十二點,陳既沒來。

反倒是邱文博新養那女人姍姍來遲,上下掃量她,諷刺道:“九姐穿這麽花哨,是要跟黃老板約會啊?”

九姐跟的那個湘菜館老板姓黃,幾乎整條唐華路都知道,九姐選他不是他多有錢,多帥,是他年輕時耳朵長瘡被割了一半。

而陳既耳朵有一角缺口。

同樣中意陳既,她不如常蔓懂先愛自己再愛人。

當然也不能比,她走到泥潭純粹被身邊人出賣,常蔓是自己選了泥潭。

一個一直被別人規劃道路的人,看起來再風情萬種和睿智,最真的願景也還是依附於一個強大的男人,做一個被捧起來的掌中寶。

所以她恨琮玉,恨琮玉實現了她的白日夢。

常蔓之所以能跟琮玉惺惺相惜,是因為她知道,陳既的例外給到誰,跟這個誰沒有關系。

九姐被嗆,也沒說話,只是神情落寞,連恨都比那時多了股力不從心。

三年前撚著煙的風雲人物,還是被解不開的死結絆住了雙腳,別人都在往前走,她永久停在了禁閉室看到陳既的那個瞬間。

愛能殺人,她殺了自己。

*

陳既很久沒來過浪漫十方溫泉會所了,邱文博讓他下池子裏陪他泡著。

邱文博光著膀子,肥碩的身體外貼著一身桑拿服,臉被蒸得通紅,耳朵滴著水,閉著眼睛坐在池子裏,邊上技師給他按摩肩膀,他半天才說話:“常蔓怎麽樣?”

“插科打諢。”

常蔓是去了甘西,只不過沒如願去集團,進了邱文博原先給她安排的廣告公司。

也不是早就去了,是邱文博看她看膩了,正好也找了新人,分身乏術,幹脆把她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