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琮玉坐在旅館一樓的休息區,等常蔓去拿東西。

小黑貓坐在茶幾上,歪著頭看她,她以為它還記得她,伸出手,還沒碰到它,它就跑開了,躲進樓梯扶手,重新盯住她。

前台提醒她:“小黑很野的,小心被它抓了手。”

“原來叫小黑。”

“嗯,是一只流浪貓,進了我們家店後不走了,幹脆就養著了。”

“它真幸運。”

前台點頭:“它也很乖的,從不給我們惹麻煩。”

琮玉看著它,黃綠交映的瞳仁裏有警惕、驚奇。

“但畢竟是只小動物,我們把握不好它的性情,所以不敢完全相信它是溫和無害的。我們老板怕惹麻煩,就讓我們時常提醒顧客,小心它。”

琮玉喃喃自語:“怕惹麻煩,小心她……”

常蔓下樓了,穿著貂,戴著墨鏡,像是剛下上海機場。

琮玉一雙過小腿肚的黑色中幫靴,一條工裝褲,上身黑色工裝二棉,自己的棒球帽,脖子露著,跟常蔓的階級差距十分明顯。

常蔓提醒她:“你穿這麽少,不怕凍死?”

琮玉瞥了眼她白色的看著沒什麽厚度的打底襪,沒告訴她,自己的工裝褲裏是棉褲,保暖背心也穿了兩件。只因為太瘦,看不出來。

常蔓得不到回復,也不執著,邊往外走,邊給頌雅芝打電話。

掛了電話,常蔓停在門前,雙手抄進貂毛短夾克的兜裏,看著大雪過後的縣城街道,嘆氣:“聽說晚上在廣場那塊兒有露天電影看。”

琮玉站在她旁邊,也看著雪。

常蔓扭頭問前台:“晚上廣場是有露天電影看吧?”

“是,新野一個傳媒公司的活動,高原這一帶的縣城都有露天電影,看電影送雞蛋,不過大多數是藏族、羌族的跟家人去看,還有極少部分青木草原、青木山的遊客,見不著當地的年輕人。”

“熱鬧嗎?”

“熱鬧的,巴桑赤西台上都是小燈,到晚上就點亮了,很適合約會,經常有情侶在台階的旮旯親熱呢。”

“巴桑赤西是什麽?”

“這是藏語,中文名叫如意樹,就是廣場中間的建築名字。”

“我看地圖上青木縣劃分了藏區,區域裏有很長一條藏族文化街,我們要是去那個地方有什麽忌諱嗎?”

“沒有的。”

“集市呢?”

“集市在城東。”

“集市都有什麽呢?”

“吃的,用的,現在也有備年貨的。”

“春節的?”常蔓看了眼日歷。

“藏歷新年在3月3日,比春節晚一個月。”

聊著,頌雅芝到了。

頌雅芝打開車窗,探著身子:“上車吧。”

琮玉把副駕駛留給了常蔓,她也不客氣,欣然接受了。

頌雅芝發動車子:“過年你們是回甘西?”

“我們應該是回焰城。”

頌雅芝點頭:“看這邊事情能不能順利解決了,解決完了一號礦繼續開工,解決不完倒是能休息一段時間了。”

她說完從車前鏡看了眼琮玉:“還難過?”

琮玉跟陳既表白才過去一天,沒法兒不記憶猶新。

常蔓補著口紅,說:“小女孩,十幾歲,正是為愛情苦惱的時候,偏偏遇到一個不解風情的,難過肯定是要難過幾天的。”

頌雅芝說:“昨天那話題適用於你,你還這麽年輕,你以後會遇到更多的人。等你遇到更多的人,再回頭看,就會發現他很一般。”

琮玉不想搭理她們,但不想聽她們繼續廢話,嘰嘰喳喳的,煩:“我不難過。”

常蔓笑了下:“以為我們看不出來?”

頌雅芝說:“我們是過來人,我們的經驗可以聽聽的。”

琮玉想說她們又不是一個人開多少後宮,對男人遊刃有余,也還是在被人渣支配,還不如她一個十七歲的能實現情感自由,有什麽經驗可傳授的?

但她沒有,陸岱川在她小時候說過,別戳破大人有意糊的窗戶紙,讓其難堪。

跟常蔓鬥嘴和戳她肺管子是兩回事。

她看向窗外騎著電動車的路人,沒說話。

她確實好受多了,昨天的歇斯底裏只是“主動酒精”和“被動尼古丁”攝入太多了。

陳既不喜歡她又不是昨晚才知道的,傷口出血一千遍,會麻木的。

雖然再被撕開,她還是會難過,但沒撕的時候總能平靜。

過了那一會兒,她已經能沉著地去想頌雅芝她老公和陳既之間有沒有關系了。

頌雅芝帶她們去吃了飯,一家西北小吃。

五層陡峭台階進入店內,木制的桌子分布在不大的廳堂,墻上貼著各種西北小吃榮譽獎,有電視台頒發的,有名人題的字,還有紅人跟老板娘的合照。

頌雅芝坐下點了菜,伸手拿來銅制的胖肚水壺,倒了三杯有棗子、麥子的茶。

常蔓拿紙巾擦了擦桌面:“我跟你們吃完飯去寺裏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