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馬還沒跑起來,琮玉提意見了:“我要在前邊。”

“不行。”

“後邊什麽都看不見!而且你讓我趴在馬背上,那跟被騾子馱的一袋面有什麽區別!我不要!我要在前邊!”

樂淵告訴她:“你會被吹成面癱。”

“那你在前邊不面癱?”

“我習慣了,你習慣嗎?”

“我可以習慣。”

“你可以個屁。”

“那這樣我面癱就是我自己找的,我又不怪你,讓我在前邊怎麽了?”

樂淵就又把她從後邊抱到前邊,固在兩臂間:“別喊疼,別說冷,別叫喚。”

“我,不,會。”

“你最好是。”

樂淵沒再說,但就像使壞一樣,韁繩甩的幅度特別大,騎得特別快。

琮玉以前在北京郊區的馬場騎過馬,但也是別人牽著韁繩,帶著她走兩圈,跟旅遊景點五十塊錢騎十分鐘那種形式沒什麽區別。

坐在樂淵的馬上不一樣,琮玉能感覺到海拔四千多米的山風有多勁、多野,她柔軟的只到肩膀的頭發抽打在臉上,既不柔軟,也不短了。

馬不是很聽話,腦袋一直偏,它一偏,方向就容易偏,過一個坡或者一個坑時,它只管自己怎麽舒服怎麽過,坐在它背上的琮玉老覺得自己要掉下去了,就死死攥著樂淵的襯衫一角。

她為了不讓風灌進嘴裏,缺了氧,全程抿緊嘴,但這樣憋不是辦法,更容易缺氧,於是耍起無賴,像被膠水粘在樂淵胸膛一樣,死死撲在他懷裏。

她後悔了,又疼,又冷,還想叫喚。

但野人沒品,單手馳騁,騎得很快,根本不管她死活,以至於到達目的地時,琮玉渾身涼透,臉被凍出高原紅,前額也被吹得隱隱作痛。

琮玉下馬就沒再理過他,坐在一堆幹柴上,看著眼前的簡易氈房,以及氈房外拴著的一條狗和兩只小羊。

樂淵把馬拴在木樁子上,在氈房外喊了兩聲。

氈房裏有人回應了一句,隨後掀開了毛氈門簾,一個皮膚黑黢黢,臉蛋子猩紅的牧民走出來,穿著寬腰藏袍,前額是白色、藍色珊瑚的配飾,袍子青紅相間,大襟從領口起一塊刺繡到底,直至垂到裙邊。

她看了樂淵一眼,心虛地低下了頭。

樂淵很平靜地跟她溝通,其實不能算溝通,因為她全程點頭、搖頭,只有樂淵一直不停說著琮玉聽不懂的語言。

風吹得門簾簌簌作響,好在它厚,冷風進不去,裏邊要是有人,應該不會被凍著。

良久,樂淵說完了,解開韁繩,牽上馬,叫琮玉:“走了。”

琮玉慢吞吞地跟上去,扭頭看了看淚眼汪汪的藏族女人,那樣子真難過,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她回頭問樂淵:“你跟她說什麽了?”

“不該你問的少問。”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我該不該知道?”

“我不告訴你的都是你不該知道的。”

“你這叫不要臉,憑什麽該不該由你來決定?”琮玉瞥他:“你不告訴我也知道,那假少將就是來找她的吧?你說那麽多,其實不是跟她說,是跟那氈房裏的假少將說。雖然我聽不懂,但我猜應該是恐嚇他。邱文博和邱良生不論因為什麽被抓,都需要一個替罪羊。”

樂淵這次沒有讓琮玉唱獨角戲,回應了一句:“偶爾聰明。”

琮玉尾巴一直是翹著的:“什麽叫偶爾,我一直!”

“一直很能吹倒是。”

琮玉不想理他:“腳有點疼了。”

“忍著。”

琮玉說:“你牽著馬,我騎著行不?”

“不行。”

琮玉不說話了,低著頭一邊踢著石子一邊走,樂淵停住都沒注意,腦門實實在在地撞了上去,吸一口涼氣,捂著腦門,皺著眉,仰頭看他:“你幹什麽!”

“你自己不看道。”

“我瞎了我看不見行不行?”

樂淵沒理她孩子脾氣:“上吧。”

“上什麽?”

“馬。”

琮玉皺著的眉頭展開,挑了下,眼神有些不懷好意,目不轉睛地盯著樂淵。

樂淵從沒有過心虛這種反應,但也受不了復雜的眼神像激光一樣掃射,別開了臉。

琮玉自以為是:“你就是這麽讓那些姐姐們淪陷的?”

樂淵回過頭來:“你要不知道未成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可以告訴你。”

“你們霓月不是十四、十五的都有嗎?”

“她們是她們,你是你。”

琮玉握住他的手腕,借力踩住馬鐙子,上了馬,繼續說:“古代女孩來例假的時候就可以嫁人了,我這麽大的要是入了宮,孩子都生仨了。”

“你都是跟誰學的?”樂淵的火氣在醞釀中了。

琮玉沒搭茬,接著自己的話說:“雖然我一直覺得那是對女孩的剝削,但承認進入青春期的女孩就是大人了,應該聰明、勇敢、有獨立的思想,然後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