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那個不知名的侍從冒冒失失地闖進會客室時, 比思納·奧菲爾只是愣了一下,隨後第一反應就是叫利奇馬來將這個沒規沒矩的東西拉出去。

但當他勉強辨認出了那個侍從所穿的衣服和他身上略微有些熟悉的傷痕時, 比思納·奧菲爾的眼皮突然跳了起來, 一股不祥的預感驀然湧上心頭。

果然,這個侍從慌慌張張中說出的話直接讓比思納·奧菲爾在克裏萊斯和那個身份不明的人面前變了臉色。

——“家主,您讓我去看守的那條人魚突然發瘋了。他, 他一直在掙紮,看起來像是想要把手腕掙出來,我過去的時候他的腕骨已經露出來了,渾身都是血, 精神狀態看起來也不太正常, 我過去後他還抓傷了我!”

雖然理智上知道克裏萊斯今天的突然到訪不可能跟克若反常的反抗有關,畢竟十年前他來搜地下室的時候都被自己糊弄了過去, 之後的這幾年逐漸掌了實權後對方也沒有再試探過他。

但是……比思納·奧菲爾還是忍不住看了克裏萊斯一眼,還十分年輕但一向有著鐵血手腕的皇帝正十分平靜地看著他, 那雙燦金色的眼睛總讓人感覺飽含深意。

萬一呢, 萬一他們兄弟倆之間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手段……

想到這裏,比思納·奧菲爾徹底坐不住了。

克若那家夥是自殘還是自殺他都不在乎, 畢竟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吊住他的命簡直不要太簡單。

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他也絕對絕對不允許克裏萊斯發現什麽異常!

想到這裏, 跟克裏萊斯告過罪後,他便匆匆離開了會客室, 並且特地交代了利奇馬讓他迅速安排一個送茶點的侍從盯著那兩人,順便將走廊和各個房間裏的監控打開。

安排妥當後, 他才有些不耐煩地讓還十分沒眼力見哆嗦著身子跟在他身邊的侍從滾去了一邊, 自己一個人快步向地下室走去。

那個冒失的侍從還算有腦子, 跑開的時候沒忘了關上地下室的門,這讓比思納原本糟糕的情緒有所緩和。

“吱呀——”

厚重的大門剛被推開了一條縫,地下室內叮鈴哐啷的鐵鏈碰撞聲便鉆進了比思納的耳朵。

他面色不善地緩步走下樓梯,皮鞋在石板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十分清晰,而水池中人魚的動作仍然沒有停下。

“克若,你又在做什麽?”

比思納·奧菲爾看著人魚在水中不斷地掙紮翻動著,被拷在地面上的手腕已經滿是血跡,他毫不客氣地捧起一潑水澆了上去。

清澈的水帶走了附在那雙手上的灰塵和血跡,被稀釋成了淺粉色的血液在人魚的手腕下淌成了一小片,森白的腕骨裸露了出來。

聽到耳邊人魚壓抑不住的抽氣聲,比思納·奧菲爾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條把自己搞得十分狼狽的人魚,腳尖輕輕撥弄著他無力垂下的手掌。

然後突然用力踩下!

“呃啊啊啊啊!!!”

聽到腳下人魚痛苦的嘶吼聲,在聽到消息後就一直隱隱不安並且被克裏萊斯和他帶過來的那個人氣得幾乎要七竅生煙的比思納·奧菲爾面上這才露出了幾分愉悅。

“我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麽突發奇想地要搞這一出,我也沒心情陪你玩這種把戲 。我最後告訴你一遍,你現在已經不是那條尊貴的人魚殿下了,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安分點!”

看了一眼時間,急著回到會客室的比思納不想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在這裏呆的越久越容易被克裏萊斯那個狗鼻子一樣的皇帝發現不對,雖然想著早點解決掉這個煩人的皇帝,但他可不想臟了奧菲爾家的名聲。

比思納屈膝半蹲在克若面前,五指貼著頭皮,然後狠狠地扯著發根將克若垂下的臉擡了起來,語氣輕柔卻狠戾地警告著。

幾乎要把頭皮撕下來的痛苦讓人魚仍然精致的面孔扭曲了起來,那雙不知道什麽時候糊上了一層血痂的眼睛艱難地睜開,幹裂的嘴唇幅度很小地嚅動著。

扭曲的臉上沒了那副鄙夷的神情,再做出這種樣子的人魚竟然讓比思納·奧菲爾神奇看出了幾分屈服和脆弱。

看到他這樣,比思納對克若和克裏萊斯串通好的懷疑逐漸消退了下去,以為他今天突然搞出這種動靜只是對什麽安排有了不滿,為了防止一會兒談話時再有人慌裏慌張地跑過來,比思納難得有了些耐心,扯起克若頭的同時將自己湊近了些。

“你想要什麽,現在說出來,不要再鬧了。”

仿佛是在哄什麽蠻不講理鬧脾氣小孩子一樣的語氣讓克若有些反胃,好在細長的睫毛和眼角眼皮處的血痂讓對方看不清他的眼神。

——否則比思納·奧菲爾就會發現,被他認為已經屈服的人魚眼中滿是不甘、憤怒以及孤注一擲的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