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枯骨兩何如(第2/5頁)

“我父親說這樣東西放在他的書房中,讓你去取,我怕他又有什麽心思,或者在那裏放了什麽機關,便去家裏取了一趟,目前看來應該是安全的。你……有用嗎?”

應翩翩頓了片刻,看著傅寒青手裏的東西,目光莫測。

傅寒青便明白過來,將手絹連同銅線遞到了應翩翩的手裏,說道:“那你拿著。”

說完之後,他不敢再有多余的話語,否則只怕自己不舍離開,於是輕輕打了個唿哨把馬叫來,挽住馬韁準備離開。

應翩翩微頓,說道:“多謝……保重。”

傅寒青的手猛然一顫,回過頭去,隔著馬駒看向應翩翩,見對方目光明澈,眉眼間一如當年。

傅寒青突然意識到,他說出這句話,就是要永遠將過去的一切都放下了。

“不用謝,這本來就是我應該為你做的。”

他含笑,心中說不盡的哀傷:“以後好好保重,不會再有人來煩擾你了。以後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可以隨時托人捎信,我在所不辭。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我欠你。”

他一頓,又道:“你能不能不要——”

應翩翩道:“什麽?”

傅寒青將到了口邊的“忘了我”三字咽回,露出一抹憐惜中帶著溫情的笑,說道:“沒什麽,走了。”

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應翩翩的臉,豁然轉身,揚鞭縱馬,再不回頭。

馬蹄如飛,載著他越去越遠,傅寒青的臉上滾下了兩行熱淚,散在風中。

阿玦,願你從此以後,再無磨難,和你喜歡的人白頭到老,自在無憂。

他默默地將這句話,在心裏念了一遍又一遍。

*

初秋時節,天氣轉涼,雖然午後陽光明媚,但在外面吹拂的風,終究還是有些冷了。

皇帝批完奏折,站在庭院裏,只感覺冷意浸骨,不用他多言,錢公公已經識趣地取來了一件鬥篷,披在他的肩頭。

他弓著身子,輕聲細語地說:“陛下,起風了,回吧?”

皇帝道:“梁王還在外面跪著要見朕嗎?”

錢公公低聲道:“是,已經有兩個時辰了。”

他現在伺候的越發精心了,因為作為皇上的貼身近侍,就在這兩年,錢公公已經能夠敏銳地感覺到,這位幸運的帝王正在開始漸漸走向蒼老。

也變得心軟。

“兩個多時辰了。”

果然,聽了他的話,皇上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道:“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過如此的冷待,如今只怕也是因為朕對傅家的處置被嚇怕了。”

如果就私心來說,錢公公並不喜歡黎慎韞。這宮中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對性子陰郁古怪的五皇子又敬又畏。

想的長遠些,如果日後是黎慎韞掌管了這座宮廷,那麽恐怕他們所有的人都要追隨先帝殉葬去了。

但錢公公到底擅長察言觀色,只聽皇上的語氣,便知道他疼愛了黎慎韞那麽多年,跟淑妃之間也多少有些情分,是不可能就此將他們母子兩人徹底厭棄的。

之前傅家勢大,又有傅英這般野心勃勃,急功近利,難免讓皇上覺得他心機太深,也對黎慎韞母子生出了忌憚防備之心。無論何時,那把龍椅最重要,為保安穩,自然要對這些人進行打壓。

但如今傅家徹底倒了,黎慎韞母子勢單力薄,沒有了威脅,皇上心中便又對他們憐惜起來,這種時候他只需要得到別人的贊同,是絕對不能違逆皇上的意思說話的。

於是錢公公輕聲說道:“陛下說的是,您已經很久沒有召見五殿下了。這一陣他謹言慎行,性子仿佛也變了不少。”

皇上微嘆一口氣,說道:“讓他進來吧。”

錢公公低聲稱是,出去傳召,不多時,黎慎韞便腳步有些蹣跚地被帶了進來,向皇上跪倒行禮。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聖福萬安。”

他的額頭重重觸地,肩膀顫抖不已,情緒十分激動,竟然一時無法直起身子。

皇上凝視他片刻,心中也不免感慨,緩和了聲音說道:“起來吧。”

黎慎韞低低應了一聲,站起身來,低著頭規規矩矩地站在皇上面前,與以往親熱隨意的樣子大為不同了。

皇上打量他片刻,說道:“你最近有些清減了,可是病了?”

黎慎韞說道:“多謝父皇關心,兒臣無礙,只是前些日偶爾感染了些風寒,已經痊愈了。”

皇上點了點頭,又道:“那見過了你母妃沒有?”

黎慎韞說道:“兒臣不敢擅自入宮。但聽聞宮中傳來消息,母妃那邊也應該是安好的。”

他這麽一說皇上才想到,自己上次宮宴上曾經下旨申斥過他和黎紀,令兩人無詔不得入宮。

但黎紀只老實了半個多月,便撒嬌耍賴的向他求懇,也沒有守著這道規矩,可兒子終究與女兒不同,他心中的顧忌更多,也就更難以寬縱,黎慎韞是萬萬不敢不聽話的,想必他們母子之間已經許久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