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往事縈心曲(第3/5頁)

他手裏捧著藥碗,心中做了幾番準備,跟池簌東拉西扯了好幾句,這才勉強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將藥仰頭灌了下去。

這味道實在是又苦,又怪,喝的人直犯惡心。

緊接著,應翩翩聽池簌笑問道:“那這個算嗎?”

應翩翩放下碗,低頭一看,只見池簌在衣袖裏摸了摸,握拳拿出什麽放在了他的被子上,赫然是一袋唐記的杏脯。

在應翩翩心裏,池簌雖然表面上擔了一個侍妾的名聲,但舉止有度,談吐風雅,武功又極高,便如一片布滿氤氳白霧的深潭,神秘而難見其底,絕非簡單人物。

池簌就算拿著顆眼珠子給他,都比給袋杏脯符合氣質,眼前佛堂裏泥胎木塑的佛爺,好像一下子沾上了人間煙火氣。

他不禁笑了起來:“你怎麽想起來買這個的?”

原本該是哄小丫頭的東西,這會還真是挺救命的,他吃了兩顆,嘴裏的藥味與一下子被沖淡了。

池簌道:“上午坐馬車去傅家別院,我瞧見路過唐記時候,你掀開簾子朝著外面看了,以為你是想吃。回來的時候我恰好路過,看見一幫孩子在那裏買,湊個熱鬧。”

“我是在看唐記旁邊擔著竹筐賣石雕的老丈。那石頭用的是西北的風石,上了粗漆,依紋理畫成各種形貌,很有意趣,我小的時候在邊關時常見到,到了京城卻不多了,所以多看兩眼。”

應翩翩笑著說:“不過唐記的蜜餞一向是京城有名的,味道極佳,平時顧客盈門,去的不巧,排隊都要排上大半天。這個時候正好遮藥味,還真是救了命了……”

池簌表情神秘,又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還是放在錦繡被面上。

——是一只石雕的小羊。

應翩翩的話頓住,片刻後,將小羊拿起來,正是正宗的西北風石畫雕,粗糙古樸,又憨態可掬。

他看著池簌,眨了眨眼睛,突然說:“可是……我是屬狗的,我喜歡狗。”

池簌見他猜到了,果然笑著又拿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狗,緊接著也不再賣關子,直接將一只荷包放到應翩翩手上,打開之後,他竟然連十二生肖都買齊了。

應翩翩愣了片刻,終究不禁大笑,扯了扯池簌的袖子說:“你這袖子也太能裝了吧!你怎麽想起來買這麽多的?”

他這樣大笑起來的時候,面上神色間了無陰霾,一雙美目亮晶晶的,池簌這樣瞧著,心中也無端端地生出喜悅。

那種純然的快樂,像是小時候吃到了一塊糖糕,過年時穿了新衣,被先生誇獎之後,得到母親欣慰贊揚的目光……

池簌看了應翩翩一會,才發現自己的唇角也是揚著的——他竟不自覺地,也在笑。

他說道:“順手就買了,一些小玩意,能搏你一笑,也是值得。”

應翩翩的心情確實好了很多,他把石像向上一拋,又接在手裏,笑著說了句“謝了”,又問池簌道:“你呢,你跟安國公的見面還順利嗎?”

提到安國公,池簌眼中的笑意微微一冷,輕描淡寫地說:“還行吧,在與他見面時,我被七合教的人暗殺了。不過那幾個人功夫不到家,所以並未成功。”

應翩翩眉目一動:“你怎麽知道是七合教?”

池簌道:“我制住了他們,逼問出來的。安國公被嚇跑了。”

應翩翩慢慢地說:“七合教的人會當著安國公的面殺你,那就不僅僅是為了除掉你,更是一種對於安國公私自與你見面的威懾。這種強勢狠辣的作風,像是出自於安國公夫人傅氏之手。你這些日子要對她多加小心。”

池簌淡淡地說:“她很可怕嗎,安國公被她嚇得像條狗一樣。”

畢竟關系到池簌安危,應翩翩也就多說了幾句:“說可怕,也不完全是。安國公夫人性情強勢,而且精通武藝,曾經親手將安國公寵妾的一位鼻子割下來煮給安國公吃,從那以後,安國公畏妻如虎,‘懼內’之名遠揚,但實際上,這兩人還有個心結。”

池簌道:“什麽?”

應翩翩道:“安國公當年有一位側夫人,姓池。她跟安國公的時間最早,是從小便在他身邊伺候的侍女,一路由通房擡了位份,還生下了安國公的庶長子,兩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但後來那名女子莫名病逝,而安國公夫人子嗣不豐,在同安國公成親之後數年無所出,氣惱之下便尋了由頭將那個孩子掃地出門,安國公連句話都沒敢說,心裏卻一直記恨著這件事,背後常有怨言。”

池簌笑了笑,笑意未達眼底:“這等自私又廢物的男人,護不住子女妾侍又做不到檢點自己,也只能背後抱怨幾句了。”

其實應翩翩對於池簌的身份一直有些懷疑,此人身上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並且沒有十分認真地去掩飾,可謂假的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