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秀色掩今古

這次的宴會在傅家別院舉行,那裏並不是應翩翩前幾日離開的地方,而是坐落在護城河的東側。

因為風水絕佳,下有溫泉,暖氣一蒸,別院裏的花開的要比別處更盛,平時一到春季,便有不少遊人在附近踏青。

鎮北侯的宴席,尋常百姓自然是進不去的,不過眼看著從清晨開始,便有高頭駿馬拉著一輛輛華貴的馬車陸續而來,也有不少人閑來無事,駐足站在道邊看熱鬧,嘴裏議論著這位鎮北侯的種種事跡。

提起他來,就總是繞不開前幾日發生的一樁大事。

——西廠廠公應定斌的養子,前幾日從傅家搬出來,回了督主府。

雖然應翩翩也不是一直住在那裏的,但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傅英對當年戰神應鈞留下的這名遺孤十分疼寵,就和對待親生兒子也沒什麽兩樣。

雖然搶不過應廠公,但打應翩翩小時候起,傅英就特意給他留出了院落和房間。這麽多年來,即便是跟西廠在立場和處事方面多有不和,他對於應翩翩的照顧疼愛都從未改變。

但據當時看到的人說,應翩翩這一次離開鎮北侯府的時候足有七八輛馬車來接,甚至連花盆裏養的花都給帶出來了,一副這輩子都不準備登門的架勢。

而當時鎮北侯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並未出言挽留,很明顯兩人是鬧掰了關系。

至於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應家和傅家下人的嘴裏肯定是打聽不出來的,人們也只能發揮想象力,怎麽猜的都有。

今天傅寒青設宴,百姓們在看熱鬧的同時,便也又紛紛議論起這件事來。

“哎,你們說,應公子今天還會來赴宴嗎?”

“那得看傅家是不是還邀請他吧?”

“我看不會了吧,這兩個人明顯就是鬧掰了啊!這個應玦性格驕矜,為人又不收斂,本來和侯爺就不是一路人。”

“他有瘋病這事京城都傳遍了,哼,太監養出來的能是什麽好東西。”

“喂,小聲點,那可是西廠,不想活了!”

這話一說,有人連連點頭,卻也有人不愛聽了:

“這話是怎生說法?好像你跟人家應公子有多熟識似的,那些說他什麽貪淫好色,殘忍濫殺的都是傳聞,又沒人親眼看到。非得扯這些沒影的事,那你怎不說人家還是狀元呢!”

另一個人不服氣地說:“怎麽就沒有親眼所見的了?上個月承恩伯世子娶了兵部尚書家的二小姐,我有幸參加喜宴,誰成想兩人都不肯拜堂,鬧到最後新郎撕了喜服,新娘掀了蓋頭,死活鬧著不成親,都說是已經有心上人了,你們倒猜猜是誰?”

這事也有不少人聽說過,當下有人噗嗤一笑:“他們兩個的心上人,說的都是應公子吧?”

方才那人道:“正是,可見他是個禍害!”

他的同伴卻不贊同:“新郎新娘打起來不能怪應玦,只能證明他長得好。不過我還沒見過他呢……真有傳說中那麽好看嗎?”

“哼,我也沒見過,但天下之大,有些姿色的人何其多也,想來不過是誇大其詞,言過其實罷了。”

這邊正議論著,另一頭卻已經有人高聲驚呼起來:“快看啊!快看啊!那不就是應家的馬車?應公子真的來赴宴了!”

一時間,所有的議論聲都停了下來,寂靜中只聽見馬蹄噠噠,銀鈴的聲音叮當作響,一輛馬車從道路後方而來,車簾上繡著應氏的家徽。

這輛馬車前進的速度不慢,它的前方本來還有一駕馬車,也在往桃花別院的方向而去,應家的馬車卻竟然不管不顧,直接將前面的馬車撞到了一邊去,大搖大擺地從旁邊經過,囂張跋扈之態表露無遺。

【觸發關鍵詞“蠻橫無理”、“囂張跋扈”,有助於進一步樹立反派可憎形象,加深路人配角對反派的反感度,反派經驗值+10。】

剛才那個對應翩翩頗多微詞的人立刻覺得自己的話得到了驗證,忙說道:“瞧瞧,我說的吧,你們看他——”

他說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眼睛還盯著馬車的方向,目光卻有些發直。

因為此時一陣微風拂過,恰恰吹起了車簾,應翩翩正以手支頤,倚窗而坐,閉目養神,他的面容恰在這簾子掀起的縫隙間一閃而過。

他的長發隨著身體傾斜的角度披在肩頭,烏黑如瀑,發梢在風中飄舞,不時拂過那張玉石般毫無瑕疵的面容。黑與白的對比過分分明,反倒帶來一種素雅的艷麗。

淺金色的陽光描摹過他側頰的輪廓,又戀戀不舍地在他身上鍍下一層金色的薄紗,光華流轉間,令人不能直視。

精致、脆弱、美麗,偏生又帶著幾分狠,幾分俏。

驚鴻一瞥,疑是天人。

車簾很快便重新落回去了,馬車在人們的目光中越去越遠,從頭到尾,應翩翩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過,仿佛所有人都不值得引起他的注意,但這幅絕世容貌所帶來的驚艷之感卻是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