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看見榮戈擱這兒呵呵， 顏景明懷疑自己說錯了。

等榮戈說出“真是小看了你”的時候，他已經絲毫不懷疑自己就是想岔了。

刹那間，他雙手無處安放， 表情裏充滿了不自在。

他剛才說了什麽，江總包養榮戈。

好在榮戈是個好說話的男人。

他沒有太計較， 只不過是悵然望天， 久久說了句。

“哥們， 你看我像這麽沒錢的樣子嗎。”

怪滄桑的。

顏景明似乎在冥冥之中， 知道了說什麽才不得罪人。

他看著眼前的榮戈優越的臉龐， 一聲“不像”正要脫口而出——卻被榮戈自己截胡了。

榮戈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副表情，看起來心情很愉快地道：“好吧， 我確實是沒錢。”

顏景明：“……？”

榮戈好像窮得很高興的樣子。

顏景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對別人情緒的感知， 又出現了誤差。

榮戈看見他的眼神， 沒忍住樂道：“我沒錢是沒錢， 但還不至於要找江總包養，你可千萬別把這種話傳出去了。”

揶揄的話說出來後， 榮戈忽然想起，他的卡裏貌似有小幾百萬。

打工賺的，賺得不知不覺。

悶聲發財，發得他自己都不清不楚。

他現在壓根不是一個窮人。

怎麽會意識不到自己手裏有點小錢呢？

榮戈沉浸在“我很有錢”這四個字上， 一顆心悄然落定。

高興大半天， 他才從錢這事上回過神來， “我剛說到哪兒了， 說到我和江辰越的關系對吧？”

“不跟你遮遮掩掩了， ”榮戈挑出了能說的部分， 透露給了顏景明， “其實我是江總雇用的保鏢， 負責跟在他身邊，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工作上的關系是這樣。”

“不過認識這麽久，我已經把江辰越當成了朋友，現在想要更新升級，把他升級成我對象——”

“顏景明，我可能沒法改變你做的決定，但我喜歡江辰越，我不想看著喜歡的人為難。當然，我更不樂意說我喜歡他你別傷害他，這樣聽著怪自私的，台詞還念得跟狗血八點档似的，沒意思。”

榮戈一邊說，一邊笑了笑，怕他不自在，眼神沒落到他臉上，盯著露台遠處搖搖晃晃的樹葉。

他沒再說什麽別的，只在最後，勸了對方一句：“既然這是你人生裏創作的最後一首歌，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寫，不如留給以後真正喜歡你的人吧。”

長話沒短說。

顏景明聽到最後，仿佛聽見心裏的鐘擺重重撞了下，曠遠遼闊的響聲震得他一陣昏聵。

指針落在十二點。

兩年間經歷的一幕幕散作塵埃。

風吹到他身上，他覺得有點冷，哆嗦了下，面上強裝鎮定，那雙適合彈鋼琴彈吉他拉小提琴的手指從欄杆上放了下來。

榮戈倒不想說這麽多文縐縐的話。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面對顏景明這樣有點文藝青年範兒的人，說話就情不自禁矯情了起來。

等回過味，才覺得什麽人生啊一輩子啊，說出口還挺難為情的。

還好江辰越不在，他莫名不想在江老板面前說這樣的話，回頭江老板說不定會像欣賞他的朋友圈一樣欣賞他的這番話。

“哥們，給我個反應。”

顏景明給了他反應，說了幾個字。

風太大，榮戈沒聽清。

他望著眼前人，眉梢挑了起來：“嗯？”

顏景明：“我說，好。”

這就同意了？

見對方答應得這樣幹脆利落，榮戈反倒是愣了愣。

他想過顏景明會被他說服，但沒想到對方答應得這麽快。

“說真的？”

“真的，哥們。”

其實在榮戈親口承認喜歡江總後，他就沒那麽想唱了。不知道為什麽，一旦唱了，有種插足兩人之間感情的感覺。

顏景明別開了頭，他質感很涼的嗓音實在不適合說這些接地氣的詞，剛說出口，榮戈就控制不住地彎了唇角。

有一種藝術家半夜去燒烤攤喊了句哇靠好吃的感覺。

榮戈回味了下這聲哥們，沒忍住問：“你怎麽老是學我說話，覺得比較自然？”

顏景明好像有些懊悔說了這聲哥們，頎長身形靠在欄杆，僵硬地嗯了聲。

榮戈福至心靈，很幹脆地下了判斷：“那你還沒學到精髓——其實就在跟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想開個班。”

他默認對方願聞其詳，說話如流水似的嘩啦啦介紹。

“這個班呢，是專門用來輔導社恐融入社會的，怎樣可以在人群裏掩藏自己是個社恐的這件事，是門學問。開班初期，一對一輔導，收費不會太高……”

榮戈還在琢磨一對一社恐輔導班定價多少，就聽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江辰越。

“江老板。”

“還沒聊完？”江辰越上來就是這句話，也不知道手裏捧著手機熬了多久才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