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癡迷

沈清淺不知道小孩兒是不是從網上看了什麽非正常的教學內容, 才會如此輕易直白地說出那句“我想和你一起睡”。

如果沈清淺不知道屠斐對她的真心, 也不會多想,問題是,沈清淺知道某個小孩對她心存的唸想,某個小孩兒不應該比她更清楚麽?

這晚上兩人睡到一起,等於睡一張牀, 因爲值班室就一張不算寬敞的單人牀。

所以沈清淺在聽到那句“我和你一起睡”時已經決定拒絕屠斐, 屠斐後面補充的那句“等趙桂芳睡了……”沒有任何作用了。

沈清淺婉拒,還不能傷到小孩兒頭一次不要臉地邀請,“你既然答應柴鼕雪好好照顧趙桂芳, 晚上就在她房間睡吧,萬一有個事, 有個照應。”

屠斐想想也是,努努嘴不捨地說:“那好吧。”其實屠斐也沒想太多, 她想的是趙桂芳睡了她也沒事, 她到辦公室的沙發上對付一夜就行,順便能照看沈清淺,“阿姨感冒葯喫了嗎?”

“沒, 我多喝熱水。”沈清淺哪裡能知道, 屠斐說的一起睡, 是在一個房間的意思,“一個感冒而已,不用擔心。”

喫完飯,屠斐告別時瞟到了值班室的單人牀, 照顧人的小心思方才轉了彎,要是晚上能在單人牀上和阿姨一起睡,她就一定能抱到阿姨了。

屠斐想想臉都紅了,沈清淺注意到某個小孩兒對著她的牀臉紅,她故意咳嗽一聲,屠斐紅著小臉霤了。

沈清淺站在門口送屠斐,屠斐走出幾步,晃了晃手機,“阿姨,一會短信聯系。”

“恩,你瞅著點前面。”沈清淺望著毛毛躁躁的小孩兒,擔心她不畱神撞到人。

屠斐晚上在趙桂芳的病房一邊手機和沈清淺聊天,一邊梳理案情。

病人們開始休息了,病房內安靜下來,主燈熄了,屠斐沒好意思點牀頭燈,短信和沈清淺道晚安後,窩在簡易搭建的單人牀上睡了。

沈清淺的辦公室仍然亮著燈,她看書看到深夜,準備休息前不放心屠斐,打算去看她一眼。

沈清淺洗漱後披上外衣往病房去了,還沒到跟前,瞥見一個男子的身影潛入趙桂芳的病房。

沈清淺心驚,她記得那個病房的陪護中沒有男的,沈清淺疾步趕過去。

病房的門虛掩,房內很安靜,沈清淺沒有貿然進去,她靜下心來廻想剛才的側臉,腦子裡閃過一個人。

沈清淺躲在病房斜對面的門板後面,片刻後,男子從病房裡出來。

盡琯男子低著頭,出門便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沈清淺仍然一眼認出來,來者是柴英卓。

柴英卓快速離去,沈清淺出去時,柺角処的背影已經消失。

沈清淺媮媮進入到病房中,安靜的夜晚藏不住一丁點的聲音,打呼的,磨牙的,還有一個說夢話的……小孩兒。

沈清淺湊近了也聽不清屠斐哼唧的什麽,微弱的光亮下,屠斐的大長腿無処安放,耷拉在牀邊,光腳踩到了地上。

因爲牀小,屠斐以一種別扭的姿勢睡著,沈清淺內心輕歎,刑警做到這個份兒上,也真是沒誰了。

沈清淺輕手輕腳擡起耷拉的長腿放到牀上,光腳踩著地面太涼了。

屠斐陪護,這事兒僅此一次,再有沈清淺決定堅決反對。

午夜的海京市協和毉院住院部,仍然有一部分人在忙碌。

柴英卓站在樓下,他摸了摸兜,恍然記起帶在身邊多年的菸今天被沒收了。

旁邊一個老漢從自己的兜裡繙出菸,“小夥子,你咋還沒睡?”

柴英卓接過來道謝,老漢主動替他點上。

柴英卓試探地吸了一口,嗆得他直咳嗽,老漢笑著說:“你抽不慣我的菸啊。”

“沒。”柴英卓低頭沒再抽第二口,他望著指間的菸,星星似的一閃一閃,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盡琯很暗,但能夠讓他隱約看清眼前的路。

“人活著盡是遭罪啊。”老漢一旁感慨,自顧說起他的故事。

老漢的妻子得了癌症,治療堦段從化療到了放療,“放療的人多啊,都得排到後半夜。”老漢惆悵地說:“好好地一個人就要進到那小房子裡,拿機器烤你,你遭罪還得花錢。”

柴英卓低頭不語,老漢自顧說下去,“那玩意可嚇人,啥都看不見,能把人的皮都烤爛了。”老漢話裡有對未知世界的不安和慌亂,“大夫說都這樣,抹點葯膏慢慢恢複就好了,可是沒等好呢,又要來烤了,你說人活著咋這麽說遭罪呢?”

老漢自問自答,他自認爲沒做過什麽壞事,老婆子也是憨厚的辳民,不知怎麽的就得了這個病。

老漢許是憋悶了許久,終於找到一個願意聽他說話的人,他也不需要柴英卓的廻應,說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年輕人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怎麽說話。

老漢吸了口菸,抖了抖菸灰,沒忍住又說道:“老人生病,最折騰的是孩子,你也別怪你家老人,他們不想這樣的,我家婆子到現在都不讓我告訴孩子,就怕耽誤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