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蘭燭帶著一把淡青色的傘,出現在那院落門口。

遠看是只覺得她身形窈窕,顧盼生輝,近看時又覺得她氣質若蘭,美如霜月。

她立於門口,單手收了那骨架傘,綠玉通透鐲子垂落在她白皙的手環上,傘面上承載過的天地間一方雨水,都順著那青色的仿古紙傘上留下,美妙如畫.

一陣風吹來,她發梢微落,只顧去揩額間的發,忘了手上的傘還未收攏,眼見那傘又要打開,或許會傷到她。

江昱成落在椅背上的手一動,他起身的一瞬間,卻見到從她身後出來一個男人,闊步接過她手裏的傘,把那不聽話的傘收到一邊,“沒事吧。”

“沒事。”她搖搖頭,對著那男人莞爾一笑。

江昱成側頭看那男人,他沒見過,不認識。

他打量了一番站在蘭燭身邊的男人,年歲沒他長,身形沒他高大,如果他沒見過,那在槐京,權勢上也應該不及他。

江昱成的眼神又落在那個男人依舊扶著的蘭燭手肘上,雖然他用的是紳士手,只是幫她擋了外面濺射進來的雨水,但落在他眼裏,極為紮眼。

直到兩人靠近,江昱成挪開眼。

貔貅顯然有些坐不住,它搖著尾巴幾度要站起來,下半個身子已經歡呼雀躍到,上半個身子卻礙於江昱成時不時甩過來的警告眼神不敢上前。

主事的協會會長微微請示,江昱成點了頭。

誰知先上來說話的,不是蘭燭,而是他身邊那個男人。

他大約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走到前頭,不卑不亢,“各位劇團長也知道了,今個槐京要再多開一個劇團戲班子,往後還得仰仗各位團長班長的支持。”

如果說劇團老板尚且還能因為往日的交情給蘭燭一些面子,現如今來的這個新面孔,顯然不是槐京人,這一下,大家心照不宣地開始抱團取暖起來。

“這位先生恐怕不是槐京人吧,您在這行毫無人脈和資源,說要在這一行開創的劇團,別怕是說大話了。”

“是啊,黃口小兒,咱們在這一行深耕多年,怎麽憑借你一句要開一個劇團就能開出來的,這戲班子要真這麽好開, 槐京也不只是我們二十四家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卻沒一個為他們說話的。

“是啊,您手上,連個有名氣角都沒有,還是別拿我們取笑了。”

“誰說沒有的。”一直未說話的蘭燭往前一步。

"各位團長班長,林先生往後,就是我的合夥人了,這戲班子,是我要開的。我蘭燭在槐京有的東西,那就是他有的東西。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們請各位過來,就是為了告訴大家一聲,我蘭燭,從浮京劇團中出來了,從今兒起,我們自立門戶了,還請大家看在往日我蘭燭給大家演出的時候盡心盡力的份上,往後多多照應。”

蘭燭剛說完,其中一個劇團班長就勸到,“阿燭姑娘,您的技藝,我們當然沒話說,可您要是自立門戶從頭開始,要吃的苦可就多了,您一個女孩子,要做這行,可得是從零開始啊。”

“女孩子怎麽了,我師父曹榮光老師,十幾歲就靠一個人帶了一個班子,走南闖北,如今她雖封台,可也是不可否認的槐京劇場上的頭幾號人物。我們有的確實不多,但各位團長誰還不是從零開始的呢”

她這一番話倒是把大家堵得啞口無言。

眾人不敢發話,只敢垂著腦袋瞥著眼看著二爺,想把這燙手的山芋扔過去。

蘭燭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落在江昱成的耳朵裏。

江昱成擡頭看去,不見她已有一月。

原先以為她不過是多出去闖闖,發發自己的小脾氣,現在她出現在這爾,正兒八經要做這一個劇團的老板了。

在槐京尚且站穩腳跟都不容易,更何況要做一個劇團的團長,況且還和一個男人為夥,她了解他嗎,知道他是什麽居心嗎

她是把自己從前吃過的那些苦,都忘了嗎

主事的團長本來心裏明白的很,什麽建立新團都是過過樣子,江昱成來不來都是同個結果,只是如今出現的卻是蘭燭,這一下子,他就把握不準了。

他只能請求江昱成。

江昱成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感覺到這邊過來的目光,淡淡地說,“會長看我幹什麽,讓人家以為這槐京城戲團都是我一人只手遮天說了算一樣。”

會長汗顏,可不就是您一個人只手遮天,說了算嗎

蘭燭站在那兒,風淡雲輕∶“這道理,我自然明白。”

“既然姑娘知道,那我也就不再重復了,好吧,那各位,若是同意了,就把手裏的舉牌,放到我這兒。”

話音一落,屋子裏靜悄悄的,坐在那兒的人,卻是沒有一個人有所行動的。

吳團長尷尬地頭皮發麻,他連忙走上前去建議到∶“阿燭姑娘,您說開劇團也不是什麽小事,您跟二爺再商量商量。您說您今兒來,也沒通知我們,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依我看啊,不管怎麽說,您也是浮京劇團出去的人,其他劇團總是要給您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