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打臉(第3/4頁)

女人趴在地上,死死地護住自己的手臂,再沒有開口。

村民們見狀紛紛後退開來,讓出了道路。

一直走出村子,喬綰坐上牛車,怔怔地拉緊韁繩,晃晃蕩蕩地朝著前方行去。

慕遲看著她沉寂的身影,想到了什麽,不覺低笑了一聲。

他從來不介意白染上黑,不介意看見人間變成煉獄,甚至滿心期待。

可是,當喬綰借著蹭女人衣裳的工夫,將銀子扔進女人的衣襟時,他也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松一口氣。

“你早便知道方才那女人準備殺我?”喬綰陡然開口問道。

女人的剪刀抵著她胸口的瞬間,慕遲便動了手,只能證明他早便知道女人的打算。

慕遲看著她,良久才嗤笑一聲:“愚善。”

喬綰攥著韁繩的手一緊,轉頭看著他:“最起碼她和她的女兒不用分開了。”

“你救得了她,救得了所有人嗎?”慕遲像是存心戳破她所有的美好幻想,“你連那幾個村民都救不了,甚至那些人隨時會為了錢殺了你。”

“並非所有人都是惡人,老癲不是,”喬綰抿著唇反駁,“還有前幾日平陽鎮的那個小孩……”

慕遲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勾起一抹惡劣的笑,眼尾昳麗,嗓音溫柔:“你以為,那夜你的行蹤,是何人告發的?”

“不是……”喬綰下意識地反駁,下瞬想到了什麽,臉上血色驟然消散。

見過她和慕遲的,只有平陽鎮她曾給過幾個素包的小男孩,以及倉河村的三兩村民和老癲。

通緝令是新張貼的,老癲始終未曾出過那間土屋,倉河村距平陽鎮半日的行程,見過她和慕遲的村民,根本不可能看見那紙通緝令。

只有那個小男孩。

他看見了她,也看見了慕遲,甚至離開的方向,便是通緝令張貼的方向。

懸賞千兩黃金。

和兩個陌生人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喬綰心中陡然升起一陣疲憊,她轉過頭安靜地驅趕牛車,再不言語。

不知行了多久,許是上天終於大發慈悲,在前方的又一處村落裏真的有一家腳店。

喬綰牽著牛車進入腳店前,再次轉頭看向篷子內的慕遲,他的眉眼隱在昏暗中。

“若你成了皇帝,你會不會讓這些人連柴都燒不上?”她問。

慕遲看了她許久,低低笑了一聲:“公主折煞我了。”

垂下的眸子,卻是事不關己的冷漠。

他喜歡混亂,這些人,與他何幹?

*

村中的腳店簡陋,卻也有上下兩層,一層堂食,二層住宿。

說是堂食,有的也不過只是素面罷了,價格昂貴得緊。

慕遲靠在床榻,看著桌上掌櫃的送來的素面,一動未動。

不知多久,窗外傳來幾聲鳥叫聲,在蕭瑟寒冷的夜裏顯得格外淒厲。

慕遲面色平靜地走到窗前,看著飛鴿飛過夜空,他輕點腳尖,人已飛快飛了出去,再回來手中拿著方才的飛鴿。

慕遲取下綁在它腿上的信筒。

司禮的筆跡:

楚州木府。

慕遲平靜地將信撕毀,看來司禮返回雁鳴山後沒尋到他的蹤跡,便去楚州木府等著他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轉而看向一旁正瞪著滴溜溜的眼珠看著他的信鴿。

慕遲忍不住皺眉,總覺得這信鴿的眼珠,像極了隔壁的喬綰。

“姑娘,姑娘?”門外陡然傳來掌櫃高聲呼喊的聲音。

慕遲回過神來,回了封信放走了信鴿,細聽著隔壁的動靜,始終沒有人開門。

他頓了下,起身打開房門。

掌櫃的手中端著一碗素面循聲看來,滿臉歉意:“吵醒公子了?只是這位姑娘方才叫了兩碗素面,一碗給公子送去了,姑娘這碗都快涼了還沒人應,要不公子……”

慕遲看了眼喬綰緊閉的房門,良久頷首:“給我吧。”

喬綰回到房中便倒在了床上,前幾日在山洞過夜都未曾病過的身子,不知為何此刻格外無力。

頭昏昏沉沉的,眼前也忽明忽暗,像是有無數巨石壓在她身上一般,格外疲憊。

她做了噩夢。

她夢見了這幾日的所見所聞,夢見那個小男孩方才還紅著臉羞赧地看著她,轉瞬便如換了一個人,陰森地掐著她的脖頸。

也夢見了那個女人懷中抱著一個五歲的女孩,手腕上的血窟窿在不斷地滴著血:“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最後,她夢見那些村民們凍死在那片蕭瑟的冬裏。

“喬綰。”有人在耳邊沉聲喚她。

喬綰像是得救般深吸一口氣,猛地睜開雙眼,眼前一陣眩暈,肺腑的悶熱和額頭的滾燙交相折磨著她的意識。

床榻前,站著一道熟悉的頎長身影,與曾經夢裏掐著她的脖頸的人影交疊在一起。

搖搖晃晃的有了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