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玩含蓄是吧

生日快樂。

這四個字跟李緒就沒任何關系。

親爹在他兩歲生日那天因為見義勇為被捅死了,死的時候手裏還提著給他買的蛋糕,打那天起再沒人祝過他快樂。

竇遙不知道緣由,所以不能怪他。李緒撇開臉,兩手插袋站了半晌之後,伸出手把竇遙推了一把:“煩不煩。”

“祝啊。”竇遙目光執著,很少有這麽直接的時候。

“等你八十那天老子祝你八十大壽。”

竇遙視線轉冷,下一個綠燈亮起時開始往馬路對面挪。

“……”

我就操了。

“生日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聽到身後傳來這句不耐煩的話,竇遙沒回頭:“那就不說了。”

“。”

脾氣還挺大。

他們一個盡力加快腳步一個慢悠悠地走,中途竇遙感覺李緒好像掉過一次隊,但最終還是不緊不慢的步伐。

到家門口竇遙都快出汗了,李緒倒是神清氣爽。

剛才坐累了,走走挺好。

到二樓他轉身就拐。

竇遙在通往三樓的樓道間站定,背著身聽到拿鑰匙的聲音,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慢慢攥緊了拳頭。

“李緒!”

“喊什麽。”李緒擰眉。

竇遙轉身盯著他,盯了好半天李緒也還是懶洋洋的,沒睡飽一樣。

“沒話說就回家。”李緒推門就進,“冷死了。”

竇遙在原地站了起碼半分鐘才繼續走。

回到家拿鑰匙開門,打開門換鞋、進屋。棉衣一脫,忽然之間眼前有東西散落一地。

白白黃黃不起眼,絨絨的,細而輕悄的,從他棉衣的帽子裏飄出來。

是蒲公英。

回來路上李緒隨手抓了一把,藏到了竇遙身後。

“……”

竇遙撐起眼皮望著,望夠了才彎腰把它們費勁地撿起來,撿完腰都差點兒斷了。

下午四點付萍回到家,被陽台的陣仗嚇一跳!

這是什麽幺蛾子。

“竇遙你這曬的是什麽?怎麽還把剩菜罩子給用上了。”

竇遙從房間出來:“蒲公英,路上撿的。”

“曬這個幹什麽?臟得要死!”

“樂趣。”

有人喜歡玩含蓄,那就陪他玩吧,玩幾年都行。

曬幹以後竇遙就特意把自己的文具盒清空,然後把這堆破草請進了方方長長的盒子裏,看著跟蒲公英棺材似的,三不五時還拿出來擱桌上凝視……人家是少年情懷總是詩,他是少年情懷上個墳。

除了上墳其他倒也沒什麽改變。

他跟李緒不在一個班,玩什麽都得等放學,而且李緒還要學棋,相當於要跟學校、棋院共同競爭一個人的時間。

但竇遙的精神世界也不是只有李緒,他還有那一大堆破武俠小說。

進入初二以後不少家長有了緊迫感,開始抓孩子學習,竇志康跟付萍也不例外。當然大多數時候是付萍。她信奉的教育理念是孩子得管,越管越出息,所以竇遙免不了被反復叮囑,少看那些小說,少跟不三不四的小孩玩。

每天他的包被會不定時抽查,發現課本以外的書是要挨罵的。

李緒的書包居然成了他最好的窩藏地點,反正這人也從來不肯帶正經書,正好拿小說充充數,起碼看起來書包鼓一點。

鑒於李緒的座位在最後,而竇遙這學期換到了一個顯眼的位置,在學校就是竇遙去找李緒。到5班後門以後他也不用出聲,吹聲口哨就行。

“……”送書的往往是遲欽,李緒懶得搭理他。

一般來說都是竇遙不經李緒同意就放,到學校也是不經同意就來拿,所以李緒有權利不搭理。

他不喜歡這些書,覺得太假了。

“我要是喬峰就大開殺戒,管他的,出了那口惡氣再說。”他是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

竇遙說:“真到了那種地步,我覺得你不一定下得去手。”

其實李緒心最軟了,但他嘴硬啊,這點竇遙清楚。

“假仁假義。我走了,以後沒事別老喊我上來。”

竇遙也不攔他,盤腿坐教學樓天台看了會兒書,然後席地躺下。午間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熱得人直冒汗,書剛蓋在臉上他就聽到李緒離開的腳步。

下午體育課老師讓選專項,還說全年級要打散了上課,否則湊不齊人。比如排球吧,總不能一個班的男生都學這一個項目。

李緒報了羽毛球。

沒別的原因,他只有一支半殘的羽毛球拍,沒有什麽籃球更沒有旱冰鞋,那些東西太貴了沒人給他買。

就那支球拍也還是孟函文給他的,他們這幫學棋的偶爾會在棋院的空地揮幾拍。

班主任把竇遙叫過去:“想好報什麽項目了嗎?其實不報也行,老師體諒你的身體情況。”

竇遙說自己還在考慮。

正好何敏敏風風火火地沖進辦公室:“這個李緒真氣死我了,課桌裏一本正經書都沒有,倒有一套金庸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