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記憶深處

電話響了。

望月一生悚然一驚。

整部列車內所有的人忽然都消失了。

只有掛在車廂墻壁上的應急電話,正有鈴聲響起。

寂靜的環境中,“鈴鈴鈴——”的聲音反而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望月一生是一個冷靜且變態的人,他並不畏懼死亡,這一點讓他在面對恐怖事件時會比一般人更加沒有不擇手段,更加沒有底線,反而也……更有機會活下去。

比起死亡, 望月一生更恐懼的是未知。

這種狀況下,誰都知道列車內的異常“阿斯莫德”搞的鬼,去接電話很可能和一些老掉牙的恐怖電影中的情節一樣,被電話中的鬼殺掉,但此時此刻,他的心底偏偏又如同貓抓一樣的煎熬,想去接電話的欲望不斷折磨著他。

望月一生明明很清楚接電話會有危險, 但他眼中泛起的興奮與求知欲卻又讓他緩緩地向掛在車廂墻壁上的電話伸出了手。

終於……他拿起了電話。

剛將聽筒貼到耳邊,不等他開口,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是一生嗎?”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望月一生警惕又詭異的誇張神情凝固了片刻。

他的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色彩。

“是我。”

他情不自禁地回答道。

“一生啊,你……現在在哪裏?我和爸爸在到處尋找你,你爸爸已經知道錯了,是我們的錯……”

“……”

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以及“她”情真意切的說辭,望月一生臉上的情緒沒有更加激動,反而緩緩收斂。

他靜靜地聽著,聽著電話那頭的絮絮叨叨。

“一生,你在哪裏?快告訴媽媽,我這就來找你……”

聽筒裏傳來了危險的語句。

一般情形下,這時候是不能回答對方自己的位置的,否則很容易觸發立即死亡之類的事件。

望月一生更是早就清楚這一點,但他卻咧嘴一笑,雖然沒有笑出聲音,但卻認真地回答道:

“我在一個不知道是現實還是虛幻的空間裏,簡單來說,我被困在了一部列車裏, 有東西想殺我呢,母親……”

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沒想到望月一生會這樣回答,對方沉默了許久。

下一刻,就在電話機旁邊的車窗玻璃上,忽然傳來“啪——”的一聲!

一個血淋淋的掌印出現在了窗戶玻璃上!

更詭異的是……這個掌印上的手指,只有三根。

望月一生死死地盯著車窗玻璃,脊背發寒的他已經感受到了最濃郁的死亡威脅。

但與此同時,電話裏也傳來了聲音:

“具體呢?是哪節車廂?告訴媽媽……”

“我知道了……”望月一生回答道,他扭頭看了一眼車廂號,“第六節 ,我在第六節車廂。”

話音剛落,一張扭曲的,三角形的羊臉已經緊緊地貼在了車窗上!

見到這一幕,望月一生的神情卻沒有任何改變,他拿著聽筒,呢喃道:“母親,要殺我的東西就在旁邊,你能阻止它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這一次, 你會拋棄我嗎……”

接著, 他拿起聽筒, 伸向了車窗。

而那張恐怖的羊臉,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車窗內。

電話那頭,沒有傳來任何響動。

那不是“母親”,望月一生早就知道了。

畢竟無論母親還是父親,都是已經過世的人,他的身世,在日本是最受歡迎的輕主人公設定呢。

但……

在聽到對方聲音那刻,望月一生竟有些不想掛斷它。

好久沒有聽到了……那個聲音。

每個人的性格形成都是有跡可循,只要不是天生的情感缺陷或有相關病症,一個人如果性格過於異常,那幾乎可以肯定是來自童年的惡劣影響。

谷疉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很不幸,望月一生是第二種人。

但他並沒有想過要去治愈什麽童年,對於他而言,事情已經發生再去做什麽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只是……有些懷念而已。

並不是父親,而是……母親。

窗外的注視依舊,但不知不覺間,那張羊臉竟開始緩緩異化,變得越來越像人了。

聽筒被望月一生從窗邊收了回來,電話那頭的“母親”沒有說出任何阻止惡鬼傷害他的話。

就和以前一樣。

那個在血緣關系上被稱為他父親的角色從小就對望月一生進行著最嚴苛,也最無理的教育。

只要是“父親”心情不好了,他便可以找任何一個借口對望月一生進行毆打。

這個借口可以是望月一生看電視的聲音太大,可以是上廁所時開了燈,甚至可以是呆坐久了看著沒生氣,不像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