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七章 秦也

被他這樣盯著,松永琴子忽然感覺到了另一種恐懼。

那不同於看到厲鬼,或者生命被威脅之類的。

而是……存在的意義。

童年一次意外的車禍讓自己的靈魂困在了一具已經死亡的軀體中,變成了生死之間的特殊存在。

不是人,也不是鬼。

她一直不明白這樣的自己,存在於世間到底有什麽作用,直到現在。

在這個地下室中,在那個神秘男人阿忙不停開合的嘴裏,一字一句地講述著她存在的意義。

她是鑰匙,是打開連接當前時空與平安時代之門的鑰匙。

她的雙手和身體忍不住地顫抖,窒息的感覺從咽喉下探到心臟,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格外奇幻。

她的心裏不斷重復著一個念頭:為什麽?

松永琴子曾經聽過一個說法,人的一生有兩條命,一條叫天命,一條叫宿命。

宿命,指向了存在的必然。

而天命,則道明了存在的意義。

此時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天命與宿命,在自己身上交織。

“跟我來。”

阿忙不再說話,看得出來,他也激動得渾身顫抖,松永琴子的出現,對他而言同樣是意外之喜。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一種預感,祭宴的真相……也許快要迫近了。

秦文玉能感覺到,望月一生能感覺到,就連剛被祭宴選中的松永琴子,同樣也能感覺到。

阿忙雖然說的話不多,但透露出的信息很多。

他想回到日本平安時代,據他所言,那是九座雕像第一次降臨世間。

然後……祭宴出現了。

平安時代距今大約千年,那是個妖鬼遍地,邪祟輩出的時代。

此時看來,一切異常的源頭,就在平安時代。

難怪阿忙會說,他要去到日本平安時代,把一切都扼殺在源頭。

秦文玉沒再說話,望月一生也不言語。

三人正要跟著阿忙離開這裏時,忽然,阿忙面色大變。

一層層雞皮疙瘩湧上了三人的胳膊。

空空蕩蕩的地下室走廊裏,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

一身深色西裝,低著頭,看不清面貌,更無所謂眼神。

但他們卻能清楚地知道,對方在注視著所有人。

秦文玉的感覺尤其明顯。

他的心跳在咚咚咚地狂跳。

那個穿著西裝的人,他的目光宛如實質,無視了距離的限制,直落到秦文玉身上。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也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麽。

“秦也。”

阿忙聲音發寒,仿佛帶著刻骨的仇恨,身後的燈光閃爍一下後,完全熄滅,地下室再次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他是秦也?

望月一生知道這個人,這個人就是森羅面相的頭目,幕後老板,他甚至能間接地影響祭宴。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個人,還是秦文玉的父親。

穿著黑色西裝,身姿挺拔的人並沒有回答阿忙的話。

他沉默良久,說道:“你長大了,秦文玉。”

他邁開步子,朝著四人走來。

昏暗陰沉的走廊,細碎的腳步聲,搖晃不停的影子,在秦也邁步走過來時,秦文玉的視野中,便什麽也看不到了。

他是秦也……他出現了。

秦文玉的眼前,腦海,只剩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不斷迫近,仿佛從記憶中……來到了現實。

整個地下室裏,仿佛只剩下秦也和秦文玉兩人。

阿忙,望月一生,松永琴子……他們雖然近在咫尺,卻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壁障隔了開來,眼睜睜地看著秦也靠近了秦文玉,站在他的身前。

“秦文玉。”

秦也開口,再次念出了他的名字。

秦文玉怔怔看去,在記憶裏,秦也從來沒有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過他。

不……在記憶中,秦也根本就不是這種性格的人,他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型,和現在這個給自己帶來了巨大壓迫感的人,仿佛根本就是兩個存在。

這時候,秦文玉的心反而沉靜下來。

一開始看見失蹤已久,許久不見的秦也時,秦文玉心亂如麻,很有些不知所措。

但隨著他的不斷靠近,隨著他的開口,秦文玉心中的無措,茫然,慌亂等情緒,竟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現在想來,自己早就知道秦也是真正的操盤者,他在謀求不死,他要竊取祭宴的神秘力量為己所用。

“你是來帶走她的嗎?”秦文玉和秦也的第一句話,談論的對象卻是松永琴子。

他已經意識到了。

這次的三鬼考驗,以及祭典,也許根本就是為了一個人而存在的——松永琴子。

那場二十年前的實驗,只是順手而為。

其實,他一直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阿忙給他談過這場跨越二十年的龐大實驗,可就是這樣的實驗,在即將得到驗證的階段會那樣輕易地被破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