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頁)

這是件好事。

傅昭安下了心,捧著臉頰的掌心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輕懶的聲線再次響起,“好了,想睡就先睡一會,我看會書,等下到了喊你。”

傅昭輕輕點了點頭,緩下了呼吸,就這麽靠著時楠的肩上,聞著鼻尖縈繞著的熟悉清香,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意識消散之前,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剛剛桌子上有書嗎?

好像是沒有的。

那時楠,到底是在看什麽書呢?

*

夢境是重復的。

不知是真還是假,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裏,只要一閉上眼睛,只要一睡過去,眼前就又會是同一個場面。

漫天的雪花飄揚,在朦朧的夜燈下搖曳起舞,輕飄飄的,落下來的時候帶著寒意。

一塊一塊,白色雪花,混雜在一起,落到她的身上,她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那張臉龐上。

她躺在一個柔軟溫熱的懷抱裏,有鐵銹味的液體不斷地從喉嚨裏湧出來,讓她說不出一句話,胸膛卻無法控制的,在劇烈的起伏,帶著熱意帶著疼痛。

很痛的,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帶著熱意的掌心捧著她的臉,驚慌失措,還在不停地顫抖著。

眼前的人先是震驚,接著有無數顆眼淚,從那雙無措的茶褐色眼眸裏滴落下來,墜到她的臉上,帶著燙人的熱度,和從口中湧出來的那些血混雜在一起。

是時楠。

時楠似乎在說些什麽,眼眶裏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控制不住地墜落下來。

可傅昭什麽也聽不見。

她只聽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扯動著她的傷口,以及在耳邊跳如鼓點的心跳聲,沉重,逐漸變慢。

眼皮越來越重,她想要闔上去休息一會。

呼吸的頻率也越來越低,卻還是在她自己的耳邊,喧囂如鼓。

她張唇,想說些什麽,可在她把那幾個字說出來之前,從她喉嚨裏冒出來的,是洶湧不斷的鮮血,是燙人的,可身後卻又是冷冽的。

帶著寒意。

她可能是躺在雪上。

是冬天嗎?

她正這麽想著,就隱隱約約地聽見了一聲嘆息,在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裏,有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傳來。

一步步,離她越來越近,停在她身邊,接著似乎有人在她身旁蹲了下來。

她勉強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暗紅色的皮質風衣,裹著柔細的腰肢,長發飄逸在空中,可同樣在空中飄逸著的雪花,卻沒有落到這個人身上。

應該是個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臉。

但傳過來的聲音卻清晰無比,傳達到了心底,清冽朗脆,

“傅昭,你的遺憾是什麽?”

*

遺憾?

她會有什麽遺憾呢?

傅昭猛地睜開眼睛,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大片的紅和飄曳的雪花瞬間在眼前消散,面前是熟悉的艦機內環境,臉頰溫軟的觸感傳來,提醒著她還靠在時楠肩上。

嘈雜的環境聲響起——悉悉簌簌的翻頁聲,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飛行艦飛行過程中產生的機器運轉聲……

很明確,她剛從夢中醒來。

又是這場夢。

但與之前做過無數次的夢境又有不同,這次多了一個穿暗紅色風衣的女人。

明明是做過無數遍的夢境,卻始終對不齊所有的記憶碎片。

到底是這一次的夢境是真實的記憶,還是之前所有的夢境是真實的記憶?

這到底是什麽時候的記憶?為什麽和之前的都不同?

她前世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前世的時楠,和她的關系,是否真的如她現在的記憶碎片所組合起來的一樣呢?會不會其實……也是缺少了一部分記憶的?

這些問題一旦冒出來,就沒完。

越來越多的懷疑,伴隨著這場夢境襲來,讓傅昭有點恍惚。

直到身旁傳來帶著擔憂的嗓音,

“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她回過神來,額頭上的冷汗被輕柔地擦拭去,溫熱的掌心覆到了額頭上。

“還是又水土不服了……”時楠說著就輕蹙起了眉心,“頭暈嗎?”

傅昭輕輕搖了搖頭,“不暈。”

“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她補了一句,“沒什麽大事。”

時楠看她,眸子裏的光倏忽明滅,“到了之後做個檢查,如果還是水土不服……下次就還是別來了。”

“嗯。”

傅昭點點頭,眼神溫和又繾綣,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於是輕輕喊了一聲時楠的名字。

時楠歪頭看她,茶褐色眼眸裏的光微微閃爍,過一會垂下眼簾,“就算你喊我老婆,也要先把檢查做了。”

傅昭笑了笑,眸子坦率地看向時楠,

“我不是說這件事。”

“那是說什麽?”時楠漫不經心地回了這麽一句,松了貼著她額頭的掌心,又打開剛剛看書的平板電腦,在星網上搜索著“做噩夢的反應和水土不服的反應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