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楠點了點頭。

傅昭一瞬間,只覺得地轉天旋,腦中嗡嗡作響,像是有成千上百只蜜蜂在她腦袋裏轉悠。

被命運揪住心臟的感覺襲來。

太陽穴突突作疼,胸口泛起了細密的疼痛。

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她嘴巴張張合合,終究還是沒說出這句話。

慌裏慌張間,傅昭只留下了一句,“我等下讓其他人送你回去。”

就騎著車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了還在原地發著愣的時楠。

時楠望著傅昭頭也不回的背影,輕蹙著眉心,傅昭對她的態度不一樣了,她之前也有或多或少的感受得出來,從認不出她來開始,她就知道,這一次有什麽事情不一樣了。

可為什麽得知她是時楠的那一瞬間,傅昭臉上浮現出的會是慌張和害怕呢?

花火大會還在持續著,天邊的煙花源源不斷地炸開,各式各樣,五彩繽紛,燦若繁星,仍照亮著西群島這邊熙攘的人群,和燈燭輝煌的建築。

以及,時楠回住處的路。

時楠在原地靜靜看了一會,眸光微微顫動。到現在為止,這次的花火大會和她上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樣,連不同色彩、不同形狀煙花燃放的順序都一模一樣。

如果這一次仍舊還是沒有變化的話……

那麽再過半小時,花火大會結束的時候,天邊燃放的最後一組煙花,會組成炫目燦爛的幾個大字:

歡迎南柯島尊貴的客人時楠小姐。

這是她在上一次來島上的時候,傅昭給她準備的驚喜。

她甚至還記得在這幾個字出現在天邊的時候,傅昭松了一口氣的神情,眼眸清亮,像是斂著天邊燃放的最亮的煙花,眼神溫和,小心翼翼,眼底藏著最深厚和繾綣的感情。

在這樣小心謹慎的眼神裏,傅昭救了她兩次,一次在剛剛的海邊,另一次是在很久之前。

時楠闔上眼簾,直到在原地等到了花火大會結束,甚至還有意多留了十分鐘,等著看花火大會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等到天邊的亮光再一次暗了下來。

也沒等到那一組把她名字放進去的煙花。

時楠深吸一口氣,把手表掏了出來,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表帶上的痕跡,指腹觸上去的時候,能感覺到隨之而來的粗糙觸感,甚至又仿佛能再一次感覺到上面熟悉而煦暖的溫度。

手表還是一樣。

花火大會不一樣了,人也不一樣了。

那這一次的傅昭,這一次的南柯島,會不會有更大的不同呢?

-

傅昭是在煙火大會快結束時到家的。

她慌慌張張地走進去,卻在一走進院子時,就看到了那個在秋千椅上一搖一晃的身影。

秋千椅很大,還鑲著團團簇擁著的玫瑰花,粉色玫瑰層層疊疊著,被頂上昏黃暖璨的燈光照耀出點點光暈。

上面正好也有個人躺著,穿著寬松的家居服,身形瘦削修長,皮膚偏白,面容精致,帶著點歲月的痕跡,長卷發傾瀉而下,落在空中被夏夜的風輕輕吹拂著。

是傅昭的omega母親,南柯島的現任島主傅晚清。

秋千椅周圍還散落著幾個紅酒瓶,裏面的酒也空了不少,周圍擺著的酒杯裏空蕩蕩的,酒沒剩下一滴。

人看起來像是醉了,闔著眼皮,聽到傅昭進來的動靜,也沒擡眼看她,只在秋千椅上輕輕搖著,頗為閑適。

“母親。”

傅昭硬著頭皮喊了一句,剛穿過來不久,她和原主母親並不是很熟,生怕露陷,但傅晚清並沒有感覺上面不對,就算她有時候會冒出一些這邊不常用的句子,傅晚清也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時不時還摸著她的頭,誇她又是從哪裏新學到了什麽東西。

大概是因為“傅昭”從小就被beta母親帶在島外生活,後來等beta母親去世之後才被接到島上,成為小島主,所以傅晚清總是覺得對她有虧欠。

眼神溫柔,待她幾乎是有求必應,除了那次“傅昭”說要退婚,傅晚清剛開始不答應,但後來也挨不住“傅昭”在beta母親的墓前跪了三天三夜。卻沒想到傅昭在聽說訂婚對象是時楠之後又同意了。

雖然做這一切的是原主,而不是傅昭,但傅昭也不能否認傅晚清是一個非常好的母親,給了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親情。

“昭昭~~”

傅昭想著打聲招呼就進去,腳還沒跨進大門,就被喊住停了下來,她轉過身,無奈地應了一聲,“母親還有什麽事嗎?”

“我怎麽覺得,最近昭昭都和我生分了?”傅晚清睜開了眼睛,漫不經心地撈起旁邊放著的酒瓶,直接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眼中漣漪波動,“我們昭昭,是不是真的就娶了媳婦忘了娘,嗯?”

“……您又在說醉話了。”

傅昭輕嘆口氣,邁著步子走過去,把傅晚清手裏拿著的酒瓶奪了下來,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一邊,又看著旁邊幾個亂七八糟擺著的酒瓶皺起了眉,她看著不太舒服,幹脆就蹲了下來,給傅晚清收拾著殘局,“我不會娶媳婦,也不會忘了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