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曦月(第2/12頁)

那五花大綁的人正是墨凐,事到如今她怎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冷冷看著面前人道:“徐懷,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那人桀桀一笑,面色掠過幾絲快意之色,示意周圍的人回避,道:“殿下千算萬算,怕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落在我的手上吧?”

墨凐平靜道:“不妨直說,陛下準備如何處置我?”

那人輕蔑一笑,在墨凐身邊走了幾步:“陛下待你如此寬厚,你卻想取而代之,行刺陛下一事敗露之後立即私逃出城!陛下念及昔日姐弟情誼,原本不欲計較此事。本想待數月之後,便對外宣布公主已病逝的消息,好保全顏面,不至令萬民恥笑……可沒想到,你竟還敢回來!”

“哦?既然罪名已定,何不將我帶回絳城處置?”墨凐道,“無非是我回來的太早,你們還來不及織羅罪名,偽造人證物證,才想到這個辦法。蠢人就是蠢人,哪怕一千種聰明辦法放在眼前,都是學不會的。”

那人勃然色變,冷笑道:“死到臨頭了,你不但不思悔改,還如此冥頑不靈!”說完拍了拍手,命人將一只小舟放在水面上,道:“幸而陛下聖明,早有決斷,殿下這便請吧!”

說是請,他先拿了一只金杯,將杯中之物強灌進墨凐口中,陰惻惻道:“生死有命,殿下喝了這杯祭神酒,是死是活可就全看天意了。”身旁數人立刻上前,將墨凐極為粗魯地推上了小舟,收回了繩索。

墨凐道:“用得著這麽麻煩?直接給我一杯毒酒,一了百了,豈不是更幹脆利落些。”

那人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打量著她道:“那種死法又怎能配得上殿下的身份?聽聞昔日幾位王子便是從此處被流放至海中,此法用在殿下身上,想來再合適不過了。”

墨凐手腳俱被束縛,身無利器,根本難以掙脫。而這小舟不過是用幾塊薄木板拼成的,在這茫茫海上料想行不了幾日就會散了,她的結局可想而知。

“轉告陛下,”墨凐淡淡道,“與陳相交,無異於與虎謀皮,稍有不慎,便有亡國之難。”

她雖形容狼狽,成了任人宰割的階下囚,仍是一派風輕雲淡,仿佛還是那位手握生殺大權的攝政公主,不緊不慢道:“不過我猜他也未必會聽。罷了,早一步晚一步的事,何須多言。我若葬身海中,必會在夕江年年潮回之際返還故地,看看爾等的下場又將如何。”

那人忽生畏懼,忙命人開船返航。

日出後海面上映著萬道金光,金紅交錯,晃得人睜不開眼,無人注意到海面短暫浮起的魚脊。墨凐坐在小舟上,隨海波搖搖晃晃,看著船朝相反方向駛離。

等看不見船之後墨凐便開始嘗試掙脫手上的繩索,卻發現手腳俱是麻軟無力,很快神智昏沉。這一切自然是那杯酒的功勞,她疑心這本是一杯毒酒,所謂流放不過只是一個借口,沒有什麽比拋屍海上更穩妥的辦法了。她雖然心急如焚,但就連半分力氣也用不上,不過片刻昏昏沉沉中倒在了小舟裏。

也不知這般昏睡了多久,墨凐隱約聽見有笛聲傳來,其音清越悠揚,伴隨著海水拍打之聲回蕩在海面上。

墨凐睜開眼,當下松了口氣,好在那杯酒不是毒酒,只是讓人昏睡罷了。她動了動手臂,突然發現手腳上的繩索竟不翼而飛了,不由一驚。

此時約莫是深夜,霧氣如輕紗籠罩了大海,星光灑落在海面上,四周寧靜無比,一切有如夢境。之前反復回蕩在耳畔的笛聲在短暫消失之後又再度響起,那曲子十分輕快,細聽又與笛聲大有不同。

水下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響,小舟晃了晃,墨凐低頭看去,只見一群銀魚在不斷拱著小舟向前行去。穿過霧氣後很快到達一片開闊的水域,水面如鏡,一絲波紋也沒有,倒映著天中點點繁星。天與海無邊無際,仿佛已經融為一體,讓人分不清是在海中還是在天上。

把小舟送入此地魚群就立刻散開,水波微動,一人踏浪而來,恍若神靈。她手執一只外形奇特的螺笛,衣發隨風而動,微笑道:“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墨凐緩緩起身,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但我不明白,你為何要趕來救我?”

衛曦言語溫和道:“報答就不必了,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我想這件事恐怕只有你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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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她是不是也對我說過?”洛元秋困惑道。

“不是你,”景瀾道,“那是對應常懷說的。還有,別打岔,賭約的事怎麽說?”

洛元秋理直氣壯道:“賭約怎麽了?難道我輸了嗎,墨凐又不是自己心甘情願回來的,我們可都看見了,她明明是被人綁到海上來的,這怎麽能算作是你贏了呢?”

對面這番強詞奪理的話,景瀾答道:“我說的是她會回來,沒說她是不是心甘情願,她現在不是回到海上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