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且問(第2/5頁)

鋪展開的書如淺池般方方正正,小魚在紙上四處遊動,雖似空遊無依,但魚尾卻擺動時帶起點點墨色漣漪。漣漪平靜之後,那些字跡就像沉於水底的枯枝落葉,飛快顯現出來。

景瀾把手上的符放進碗裏,目下十行一頁頁掃過,隨著紙上字跡顯露,小魚的顏色卻變得越來越淡,她淡淡道:“看來是這本書沒錯。”

華晟看了看那魚後低聲道:“大人需盡快看完,等到這條魚身上的朱砂耗盡,這本書只怕又要變成無字天書了。”

“許君菡的符只有一道?”景瀾問。

華晟道:“只留了一道,用完就沒了。”

景瀾想了想抽出碗裏的符,趁著上頭朱砂沒化完放到一旁晾幹,輕描淡寫道:“沒關系,我道侶也是符師,拿回去給她瞧瞧,看能不能仿張一樣的。”

這話說的十分囂張,華晟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道:“敢問大人,你的道侶是哪位符師,若有這等本領,或許我也聽說過……”

“她姓洛,洛陽的洛。”景瀾全神貫注,連翻數頁後說道,“也不是什麽大名鼎鼎的人物,她叫洛元秋,你應當沒聽過。”

華晟呆滯了片刻:“洛元秋?你說她是你的道侶?!”

景瀾察覺他語聲有異:“怎麽,你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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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二叔與那店主不但相識,而且還有這般深的淵源,我也就不必多費一番工夫了。”

顧凊眼皮一跳:“你叫我什麽?”

景瀾親手為他斟上熱茶,微笑自若道:“我和元秋既是道侶,她的親長自然也是我的,叫一聲二叔總不會錯。”

顧凊一時無言,望著茶盞半晌,冷冷說道:“我分明記得上一次你還在我面前叫她師姐,才過了多久,你們這就成道侶了?”

景瀾聽他言語間分明是不信,卻不多做解釋,只道:“這我們之間的事,你若是想要插手也需問問元秋答不答應。再說我已經叛出師門了,以後與她不再是同門,自然是能做道侶的。”

從顧凊的表情來看,他十有八九是想破口大罵這是什麽門派,門下弟子居然能這麽隨隨便便叛師而去,簡直是不可理喻!

但他到底眼光毒辣,識人頗深,知道無論是面前的景瀾,還是那個只見了一面卻毫無尊親敬長之心的侄女,都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景瀾尚且還知道告訴他一句,若是換成了洛元秋,大約根本不會想起還有自己這個二叔存在。

景瀾拿起手邊書翻過一頁,見他一副窩火的模樣,輕巧將話題轉移:“二叔找到顧況了嗎?”

顧凊沉著臉道:“讓他僥幸跑了,但我敢說,他一定還在這座城裏。”

“多虧了你纏著他,讓他無暇分心。”景瀾道,“這些日子他不曾來找我了。”

顧凊按著劍道:“你和太史令到底在幹什麽?你身為司天台台閣,竟能安然坐視城中亂象卻不理不問,就不怕到最後弄假成真,讓這皇位便宜了別人?”

景瀾道:“二叔的意思是讓我渾水摸魚,趁這大好時機自己搶個皇帝自己來當?”

顧凊額頭青筋跳了跳:“……你學什麽不好,非要學洛元秋說話?!”

景瀾目光長留在其中一頁上,聞言頗感意外道:“這話今天也有人說過,二叔倒和她所見一致。”

顧凊見她入座後將手邊那本破書上的幾頁翻來覆去地看,疑惑道:“這是什麽書,你怎麽一直在看?”

看來華晟未將遇見墨凐的事告訴他,景瀾心念忽轉,掩上書道:“二叔既然受我母親所托照看我,那在我還未回城之前,應該也和她暗中有過來往。這幾日我翻看她生前留下的書信筆劄,無意間看到一道從未見過的法術。我拿去請教宴師,他說這是失傳已久的禁術……”

顧凊神情陡然變了:“什麽禁術?”

他這反應必然洞悉其中內情,景瀾不過是為了弄清洛元秋起死回生的原因,還有那玉片的作用是否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故而出此下策詐一詐顧凊。

景瀾一字字道:“那道禁術只有一種用途,便是以命換命。前輩若是知曉什麽隱情,不妨告訴我。我母親雖非長壽之人,但也不至於我一回來她就……我不在的這些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語氣平靜,但氣勢極盛,有如暴雨摧城般壓迫人心:“我要聽的是真話。前輩說的如果不是真話,那就不必說了。”

顧凊靜了片刻,又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方道:“你失蹤後雲和心焦如焚夜夜難眠,但那時城中亂局初平,寧王又尚未入京,她不得不在此與世家周旋,暗中派人尋找你的下落,只盼著你還能活著。待寧王登位後不久先帝便病逝了,可她卻依然沒有找到你,甚至不知道你是生是死……”

景瀾手指微屈,輕聲道:“所以她就動用了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