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軟肋(第4/6頁)

她翩然飄至姜思面前,道:“只要你能進北冥,我便為你破例一次,讓你入明宮。”

姜思眼睛一亮,道:“一言為定,你不能反悔!”

墨凐道:“這是自然,我從不輕易許諾,既然答應了你,就絕無毀誓之說。天地在前,以此為誓。”

洛元秋想起姜城臨別前的囑咐,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妙。

姜思轉向洛元秋道:“刺金師,那面鏡子送你了,我走了!”

說完她躍墻而出,消失在了兩人視線中。

“這不像你會做的事,”洛元秋道,“你在她身上看到了什麽?”

“不過是一點緣分罷了,可有可無,倒不如試試看。”

墨凐手掌展開,暗光浮動,抽線化絲,縱橫相交,構成了一張棋盤。她憑空撚指,雪粉化為黑白兩色,飛快地在棋盤上落子。

“這世上本無不可泄露的天機,都不過是數術中千變萬化的因果。一念之差,一步之遙,便是翻天覆地的改變。”墨凐答道,“正如我引你來長安,尋一份所失之物,破除你心中的執念,早日踏過此關。但以我之能,只看到此處,之後的事,如被茫茫白霧所掩,不知此路究竟通向何處。”

“可笑有人自以為擺脫了宿命,或是千方百計想改寫命運,但最後,依然踏上了原路,從未離開循環的因果之中。”她道:“一人一生之中,只有三卦。如今,你還要再問嗎?”

洛元秋擺擺手道:“不問了,我心意已定,問卦也是無用。”

墨凐收了棋盤,答道:“那就不問,正好我也懶得看,你的卦實在是太難看了。”

洛元秋:“……”

墨凐道:“月燈已經回來了,憑借著這燈上施法的印記,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尋到那人。”

洛元秋興致缺缺道:“知道了,如此一來,待尋到那人以後,你我算是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

墨凐答道:“話無需說的這般早,往後之事,尚未可知。”

兩人目光對上,洛元秋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台階上那只黑羊走進雪中,張口去咬墨凐的裙帶,洛元秋這才想起它來,心想來得正好,忙道:“這羊送給你了,反正北冥地方大,你牽回去好好養著,它用處可大了。”

黑羊仍在堅持不懈地咬那飄舞的裙帶,墨凐特意飛的高了些,問:“這羊是哪裏來的?”

洛元秋便將之前在陣中所見簡要說了一遍,又道:“我猜這羊是古時的方術士以火石之精制成的,所以不畏燒焚,能在那法陣中留存這麽多年。”

墨凐低頭看了看黑羊,下降些許,赤足踩在羊背上,訝異道:“果然是熱的。”

她斜身坐在羊背上,洛元秋趁機道:“正好它也不吃不喝,和你們鬥淵閣裏餐風飲露的人差不了多少,你帶回去養著,還能多個陣眼,以後去陣中修煉豈不是很妙?”格格黨

墨凐倚在羊身上道:“也稱不上妙,但我怎麽覺得你像是在罵我呢?”

洛元秋微微一笑:“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墨凐不置可否,又問:“法陣中的那塊鏡子碎片呢,你就這麽丟了?”

洛元秋道:“一片碎鏡罷了,能有什麽用?”

墨凐道:“險些忘了,你是從陰山中出來的人,想必此物一定見過不少,定然不會受其迷惑。”

院中風雪飄過,落在兩人之間,長久的靜默之後,洛元秋道:“也未必,若是再來一次,恐怕我就沒有當初那麽好的運氣了。”

“心無掛礙,無哀樂恐懼,便有大無畏之勇。你不如想想,明明當初已經殺了那鏡中之物,為何它又會出現?喜怒哀樂憎皆是它的養料,若不是心境動蕩,怎會如此?”墨凐雙手在胸前虛結法印,道:“只要守住本心,不為外物所動,持靜持明,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洛元秋望著她:“修行百年,難道你就沒有動搖的時候嗎?”

墨凐平靜道:“怎麽沒有?去國八百年,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到過東南山嶺,只因聽見鄉音就會憶起亡國那日,碧黎城下屍橫遍野、血流漂杵的景象。並非我不能忘,是我不想忘。”

洛元秋道:“如果你能回到過去,你會做什麽?”

墨凐沉思良久,道:“若能回到當日,我身為大魏帝姬,應當從城墻躍下,就此殉國。”

洛元秋卻道:“帝姬?你也是公主?這麽巧,我也是。”

墨凐:“……”

倘若她幼時能將在地上鬼畫符調皮搗蛋的時間分出來,花在經史詩詞上,便會知道,那位史書中潛伏敵國數載,為報亡國之恨,最後親手手刃了仇人的大魏帝姬,如今就在她的面前。感其事跡英勇忠烈,歷朝也多有追封,民間所傳的話本故事更是多不勝數。百年來不知多少文人墨客詠其風骨,嘆其貞烈,更留下無數詩篇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