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心

“月老?”洛元秋讀端詳了片刻,遲疑道:“恐怕差了許多,若我沒記錯,月老可有一大把的胡子。”

書生愣了愣,摸著自己的下巴想了會,道:“好像是少了些東西。”說完閃身進了書架間,再出來時,已換了一副行頭,穿了一身紅色神袍,還帶了假胡子。

他端坐在桌旁,頗為自得地問:“如何,現在像了罷?”

洛元秋已經懵了,轉頭看景瀾,見她居然還在笑,便用手推了推她,低聲問道:“這人莫不是腦子有毛病?”

景瀾卻道:“民間自古有請神一說,未必不是真的。”

洛元秋沉默半晌,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當真是看不出來,景瀾竟然會信這個。

那書生扮作月老坐著,先是念了一段唱詞,而後不知從何處掏出了個簽筒,煞有其事問:“兩位既是有緣,不妨抽上一支簽。”

景瀾微頷首,洛元秋見狀道:“……您隨意便是。”

書生笑呵呵地甩了甩簽筒,一支竹簽飛了出來,落在桌上,他撿起一看,念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又皺了皺眉,思量了一會,“這簽,似乎不大好呀。”

洛元秋心道這算哪門子的簽,順勢接道:“哪裏不好?”

書生搖頭晃腦道:“你看這落霞與孤鶩,俱是寥落之象。孤鶩,影只形單,湊不成一雙,自是哀鳴已久,無應和者。深秋清冷,暮天高寒,景也是淒涼之景。看這簽文,大約是支下下簽。”

簽文好壞與否,洛元秋倒不是很在意。她見書生胡子都歪斜了,心中偷偷一笑。聽無意中瞥見景瀾嘴微抿著,像是有些不悅的樣子,便寬慰她道:“這簽文好壞只是一說,又未必是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那書生將竹簽翻了過來,上頭赫然寫著“上上簽”三字。

書生:“……”

洛元秋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見了,當即道:“咦,竟然是支上上簽。”

景瀾沉默地立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書生驚的假胡子掉了都沒發現,把那支上上簽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片刻後喃喃道:“當時買的時候就不該貪便宜,早知道就應該買貴的……”

隨即把簽筒一扔,紅袍一脫,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書生模樣,面無表情地道:“好了,有什麽事快問罷。”

四周突然暗了下來,書生所坐的桌上燭火噗地一亮,燃起一縷幽藍火光,照的周遭影影憧憧,如墮幽冥。

景瀾隨意把玩著一截紅線,道:“都說緣分天定,難道人便不能更改嗎?”

書生不妨她會如此發問,微有訝色,仍是答道:“事在人為,因情所致,由有緣法而起。所謂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洛元秋聽的懵懂,正茫然不已,景瀾突然按了按她的肩,道:“你來問。”說完便轉身走了。

洛元秋喚了她幾聲,很是納悶,那書生道:“不必叫了,她已經在門外,此刻什麽都聽不著。”

洛元秋試探道:“什麽都可以問?”

書生道:“自然,不過還是撿著緊要的問罷,省的耽誤功夫。”

一只毛筆懸空移了過來,那鎮紙的小獸費勁地叼了張宣紙扯到洛元秋跟前,書生道:“若不願說,那就寫罷。”

洛元秋想了想,執筆在紙上寫了行字,筆尖方離開些許,那紙嘩啦一聲不見了,她又從袖中掏出一枚烏黑的丹藥,道:“我於咒術只是一知半解,想請教一下,這丹藥上的符文,與紙上兩道咒術,可是出自同一處?”

“好問題。”書生隨意答道,“當真是問到了要點上,勞煩稍等片刻。”

洛元秋點點頭,桌上的東西瞬間都消失不見了。那書生看了她幾眼,道:“你是符師麽?”

見她一臉疑惑,書生笑道:“你畫咒的筆法,倒有些像畫符。”

洛元秋反應過來,問:“難道你也是符師?”旋即想到之前的法陣,依稀像有符師的幾分手筆在。

書生撣了撣袍子,唏噓道:“方才出去的那位是咒師吧?看看人家,瞧著就有錢,哪像咱們符師,當真是一窮二白,鎮日的喝西北風。”

符師不屑與咒師為伍,總稱自己清正,但這個清,大約也是兩袖清風的清。洛元秋聽的好笑,委婉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是強求不來的。”

書生下意識撫須,卻握了一把空,故作老成道:“不錯,正是這個理。”

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揶揄道:“不過你與她在一起,自然是不必喝西北風的。”

少頃,桌上的東西又原原本本出現在洛元秋面前,書生手中多了一張紙,他看了看道:“如你所想,這兩道咒並這丹藥上的符咒,正是出自同一處。”

洛元秋眸光微凝:“當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