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個願望(第2/2頁)

“白眼狼,養你十幾年抵不過你爸帶你兩天,我瞧你能在那邊住半年還是一年,等著吧,搬那麽多東西去,等他撒手一走,你還得搬回來。”

余葵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

程建國的工作單位隸屬央企,單位很早就分配了婚房,可惜外派這些年,空置的房子只能請隔壁托管。

鄰居向仲學和程建國是大學同窗,畢業後又做了多年同事,連兒女都同年出生,現又都在純附讀書,四舍五入,兩家孩子算得上青梅竹馬。

人生同步到這個程度,關系不可謂不親密了。

當晚,哥倆才見面就紅著眼幹了幾杯。

程家的房子空置太久,來不及大掃除,搬進去也還需添置些家居用品,向陽媽幹脆拾掇出自家客房和沙發,給父女倆將就一晚。

“向陽還在學校上晚自習,等他知道你搬回來這好消息,不知道多高興呢。哦對小葵,枕頭不夠櫃子裏還有,嫌熱的話,毯子我也放這兒了……”

向陽媽利落鋪完床,便催促她休息。兩天兩夜沒睡好覺,余葵確實很困,腦子裏像熬了一鍋攪不動的濃稠漿糊。

一頭栽進床鋪,把被窩拉到沒過頭頂,然後斷了片兒。

床鋪得很軟,舒服又安逸,不知睡了多久,混沌間,余葵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忘了什麽呢?

夢境中,大腦貼心地閃過幾串關鍵詞:晚自習、開學、高二、返校——

老天爺!

余葵垂死夢中驚坐起。

暑假作業還沒寫完!

一頭冷汗的她徹底被這驚天噩耗嚇醒。

按說余葵平時再疲懶,也不至於忘了寫作業,偏偏暑假結束前一周,她趕進度那幾天,碰上譚雅勻奶奶過壽。

余母操持在酒店訂了桌,壽宴沒開始,余葵就被譚雅勻堂妹的京巴犬咬破了小腿。

她從小怕狗,被狗一路追著跌進門口的噴泉池,譚家一群孩子在邊上哈哈大笑,而她當晚就開始高燒不退。

這還不是最慘的,住院那兩天,藏床底下的大批漫畫,又被打掃衛生的鐘點工翻了出來。

余月如怒不可遏,一聯系前段時間老公皮夾裏丟的五百塊,當下斷定是余葵偷了這筆錢。

病好才回家,她就三堂會審發難。

當晚,余月如一頁一頁撕毀了她珍藏多年的漫畫,撕累了還逼著女兒親手撕。

積攢多年的命根子一朝化為烏有,余葵的心態徹底崩塌了。當夜就籌謀著去成都找程建國,學校都打定主意不去了,作業自然也沒心情趕,剩下兩本沒完成的練習冊就這樣被她順手塞進了書包裏。

按亮台燈,時間是十一點整。

客廳隱隱還能聽見大人聊天說話聲,現在開始抄參考答案的話,補到下半夜還來得及。

余葵拖著沉重的軀體翻爬起身,打開床頭的雙肩包。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這包裏竟沒有一樣屬於她的東西!

發蒙咽了口唾沫,跪在床邊手忙腳亂拎起包,嘩啦啦往下抖,直到抖落出裏面所有的物品。

可雪白的床單上,除了一台去年十月發售的蘋果iPad4、一副耳機、幾本天文和物理類的讀物、幾本封面抽象的外語雜志,一只印著中國航天工程研究院標識的水杯,再沒其他。

作業呢?

她傻了眼,一整天的回憶在腦海中閃現。

這書包是黨支部發給余葵外公的四十年黨齡紀念品,背帶上還繡著紀念章,余葵背它從沒和人撞過款。現如今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她在轉盤取行李時沒辨認姓名,拿錯了別人的四十周年紀念包,甚至還手賤把人家的托運標簽撕下來扔掉了!

余葵腿軟地從床上滑坐到地板,台燈光暈照亮她亂糟糟的短發,灰敗惶恐的臉蛋,腦門兒上只掛著三個字。

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