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2/3頁)

“你在說什麽胡話,教坊司的表演已經過了……”怡貴妃擰著眉頭說道。

謝慎從沒什麽反應,撐著下巴說:“倒沒什麽不可。”

荔知在這時走出了宮人的陰影,跪在大殿的正中。

“奴婢在家中曾與姊妹學過水上舞,願獻給皇上解悶。”

“什麽水上舞……就你,難不成還能跳得比教坊司的還好看”怡貴妃對所有妄圖吸引皇帝注意的人展開無差別攻擊。

“不跳來看看又怎麽知道呢”鹿窈說。

“若是跳的不好,浪費了大家的時間,鹿昭儀你負的起責麽”

鹿窈秀眉一挑,在謝慎從身上偎依得更緊:“那要是本可以讓皇上開心的節目,被貴妃你掃了興,貴妃又該怎麽負責”

出身世家大族的怡貴妃平日再是撒嬌獻媚,也公然做不出這樣的動作,她一邊在心裏罵著鹿窈是鹿媚子,一邊張嘴就要反唇相譏。謝慎從卻像是想起了什麽,喃喃道:

“水上舞……在水上跳舞”

荔知低頭道:“正是。”

“需要多長的準備時間”

“兩炷香時間。”

“……也罷,朕就看一看吧。”

謝慎從的反應出乎眾人意料。

水上舞,鼓上舞……諸如此類的旁門宮中不是沒有過,皇帝從未顯示過熱心。

倒是有的人想起了曾經的流言,前中書令荔喬年倒台之前,似乎想將雙生女中的長女送入宮競爭後位。

難道……

一時間,殿內眾人心思各異。

水上舞,在岸上自然施展不開。

殿內諸人跟隨皇帝轉移到了禦苑內的濯纓湖,夜宴在水榭裏繼續召開。

……

荔宅東跨院的主院裏,謝蘭胥被一杯水給潑醒了。

“殿下!”荔象升放下茶杯,連忙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謝蘭胥緊皺眉頭,努力集中自己渙散的意識。

不遠處的花廳門大敞著,可以望見裏面一片狼藉,荔慈恩的身體倒在門檻上,雖然雙目緊閉,但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謝蘭胥雖然剛剛醒來,但已經掌握了最新的事態。

“……荔知呢”他咬牙道。

荔象升猶豫片刻,說:“阿姊進宮了。”

“她進宮做什麽”謝蘭胥撐著荔象升的身體,勉強站了起來。

“我不知道阿姊要做什麽……但是我能感覺得出,她心存死志。或許能阻止她的,只有殿下一人。”

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謝蘭胥的腦海,他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謝蘭胥推開荔象升,踉踉蹌蹌地往大門跑去。

迷藥的藥效還未完全消失,他全身沉重,肢體麻痹,幾次都險些摔倒。但他心中懷著強烈的動機,支持著他走出大門,坐上馬車,對著吃驚的馬車夫,咬牙切齒說出“進宮”兩個字。

“快!”他低聲怒吼道。

從未見過瑯琊郡王臉色發青的馬車夫不敢耽擱,連忙揮下馬鞭。

坐在馬車上,疾馳向皇宮。謝蘭胥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立即飛到荔知的跟前。

他終於知道荔知為什麽要對復仇之人再三緘口了。

但是他還不明白,為什麽她不能直言求他幫助,甚至要迷暈了他去獨自行動,難道是覺得他的心中還會有祖孫情誼麽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車廂裏,雙手攥緊成拳,恐懼和憤怒交織著,燒盡了迷藥帶來的困倦和麻痹。他想象著宮中正在發生的一切,所有恐懼都與荔知有關,每一個恐懼都源自荔知的死亡。

沒了藏寶圖,她就沒了生的希望嗎這條命除了復仇,難道就沒有別的留念嗎

就像一根細線繃斷前的最後一刻,謝蘭胥懸停在這一刻,眼睜睜地看著裂縫之處,無計可施。

在這短短一條路上,謝蘭胥經歷了哪怕橫死一百次也不能與之相比的痛苦。

無論火燒水淹還是劍刺刀砍,他都不會感覺疼痛。

他可以忽略世上的任何一種疼痛,除了從心臟蔓延到十指尖的這種痛苦。

在她決意離開自己的時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楚意識到,他不能失去荔知。

不會再有人像荔知一樣,走近他的心底,停留在他的心尖了。

他明確地知道,世上不會再有另一個荔知了,不會再有一個和他共同經歷過三千裏流放,看過同一天的仙乃月神山,在溪水中緊緊擁抱著彼此的荔知了。

如果失去她,他只能孤零零地度過余生。

他害怕孤獨,害怕孤身一人。

在不曾知道孤獨是何滋味,以為孤獨便是日常的他,已經體驗到了相依為命的溫暖。

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謝蘭胥僵硬地坐著,懷著任何人都不能體會的恐懼,直到疾馳的馬車在皇宮前停下。

他踉蹌著走下馬車,一路快走,來到舉行夜宴的長樂宮,卻被告知宮正獻舞,皇帝等人轉移去了濯纓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