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2頁)

“奴婢只想問幾句話,此事關乎後宮安穩,還請娘娘行個方便。”

怡貴妃是個耳根子軟的人,荔知已經清楚如何使她暈頭轉向。

果然,一番恭維下來,怡貴妃臉上的敵意少了不少,她半茫然半糊塗地說:“你要問什麽話”

“貴妃從尚宮局領用的寒蘭香,除了自己使用以外,有沒有賞賜給宮人”

“我哪兒記得清楚……”怡貴妃滿面狐疑,“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賞就賞了,誰會去記這個”

荔知只好從她身邊的大宮女下手。

“姑姑常日跟在娘娘身邊,應該知曉一二吧”

大宮女不屑道:

“寒蘭香每年尚宮局給的只有那麽點,平日我們都不會拿出來,怎會拿出去到處賞……”

她神色一變,忽然呀了一聲。

“我想起來了!”大宮女轉頭看向仍然一臉疑惑的怡貴妃,“娘娘!之前你不是賞了許多出去麽!”

“什麽時候賞的”怡貴妃還沒想起來。

“哎呀!就是為了……”大宮女湊近怡貴妃耳邊,竊竊私語。

怡貴妃一臉豁然開朗。

“沒錯,我想起來了。我又不缺那玩意,瑤華宮多得是香用不完。他幫我辦了事,我就順手賞出去了。”

怡貴妃說出的那個人名,如一團亂麻中的一根線頭,荔知找到了線頭,便離串聯起整個真相不遠了。

一切都那麽不可思議,卻有那麽順理成章。

……

夜幕,很快落了下來。

因為靈感泉湧,皇帝今夜沒有召幸嬪妃,而是在紫微宮裏搗鼓木工活。

作為皇帝身邊的大內總管,高善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的兩面性,一方面,他從不怠政,登基以後,他上過的朝是前朝數個皇帝之和,另一方面,他癖好獨特,永遠在嘗試新的東西,繪畫、木工、音律……都是他閑暇時候鉆研的。

皇帝曾說,他幼時家境貧寒,學什麽都要束脩,家裏出不起這個錢,他便只能在街上四處閑逛。

做皇帝最大的好處就是,想學什麽,都有名家大拿來教。

在高善看來,這都是皇帝的客套話,他們都心知肚明,做皇帝最大的好處並不在此。

眼見謝慎從打了一個哈欠,高善立即妥帖地送上熱茶。

皇帝抿了一口就退還了茶盞,高善明白,這是皇帝要就寢的意思了。

他喚宮女如魚貫入,伺候皇帝入寢。

皇帝換上寢衣,躺上明黃的龍床後,一直要等到皇帝響起均勻的呼吸聲,高善一日的差事才會暫且告一段落。他將皇帝交給值夜的宮人,悄聲退出紫微宮。

作為大內總管,他在紫微宮有自己的住處,不必和其他內侍一起擠在狹小惡臭的耳房之中。

他的房間,空曠得就像無人居住。

高善回到自己的臥房,剛要解衣沐浴,一名內侍匆匆趕來,對他耳語了幾句。高善來不及系上取下的壓襟便匆匆趕往冷宮。

他提著燈籠,腳步急促地走在寂靜的宮道上。小太監趨步跟在他身後,燈籠的光和月光融合在一起,照得一高一矮兩個影子都像夜霧一般淺淡。

到了冷宮,兩個守門的內侍見了他,自覺地打開了冷宮的門。

高善和小太監長驅直入,最後停在一間亮著燈的破敗小院外。高善將手中的燈籠交給小太監,讓他留在屋外,而自己徑直走了進去。

不一會,屋裏就響起了高善的聲音。

“……說了多少次了,不讓你出去,是為了你好。”

“這是你愛吃的乳糖,你吃了糖,今晚就不許出去了。”

“六皇子很好,又胖了些,長得越來越像你了。我來的時候他已經睡下了,你要想去看,也要等到明日再說。”

高善耐心勸說著,終於讓滿面淚痕的女人閉上了疲倦的眼。

他慘白的臉色,在昏黃的燭光映照下反而有了血色。他望著在他腿上不知不覺睡著的女人,消瘦的手指輕輕拂過她鬢邊花白的頭發。

許久後,他將女人的頭放回了枕頭,起身站了起來。

捏好被角,吹滅蠟燭,他最後看了一眼熟睡的女人,邁步走出了破敗的小院。

十年如一日,他都是這麽過來的。

走出小院,他臉上隱約可見的一抹溫情被夜風卷走,重新變了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高公公。

離開冷宮後,高善叮囑守門之人要警醒之後,兩個內侍忙不叠地保證會睜大眼睛。

他接過小太監手裏的燈籠,往紫微宮返去。

轉過冷宮的宮道,高善忽然停下腳步。

夜色之中,荔知從墻邊站直了身體,和他微笑著四目相對。

“高公公,這麽晚了,你在冷宮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