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2頁)

“更何況”

“更何況,只有當荔家重回上流氏族,我妹妹的冤情才可洗清。”

“你妹妹是如何死的”謝蘭胥問。

“……她得了病,不敢叫人知道。偷偷抓了藥服下,卻因此導致了大出血。”荔知說,“我的仇人,就是這個叫我妹妹得病的人。”

“此人是誰”謝蘭胥說。

“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

“不能說”

荔知轉過身,右手撐在謝蘭胥的胸前,用哀切的雙眼注視著他:

“我知道若殿下知道此人是誰,一定會為我除去此人。對殿下來說,這輕而易舉。但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為我一母同胎的雙生姊妹復仇。我想要用自己的謀劃,讓此人身敗名裂,親手為我的雙生姊妹討回一個公道。阿鯉——你能許我任性一回嗎”

謝蘭胥想了想,答道:

“好。”

這事對他並無危害。

謝蘭胥並不在乎這個人是誰,因為他清楚知道,她雙生姊妹的死與自己毫無關系。那麽,不管她要向誰復仇,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讓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還有其他目的嗎”

荔知仰頭看著他,明亮烏黑的瞳孔中映著他的身影。

“什麽目的”她天真無邪地反問,好像沒聽懂他的問題。

“除了替妹妹復仇,你留在我身邊,還有其他目的嗎”

荔知望著他,笑了起來,月牙彎彎的眼中盛著破碎的太陽。

“阿鯉的疑心病又犯了。”

她眸光溫柔,伸手觸摸他的面頰,指尖還帶有湖水的冰涼。

“阿鯉,看著我的眼睛。”她定定凝視著謝蘭胥黑沉沉的雙眼,一字一頓道,“我像乳燕徘徊不去,只因你是你,無論阿鯉問我多少回,我的答案都只有一個——”

她頓了頓,有些口幹舌燥。

在謝蘭胥的注視下,她心如擂鼓,或許是因為仍是閨閣少女,卻吐露出如此熾烈的情話。

“我想留在阿鯉身邊,只因看著阿鯉,便心生歡喜。”

謝蘭胥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麽真實,讓他看不出絲毫破綻。他的心情,也隨著她的話語潮起潮落。他情不自禁想要相信,但他內心仍在懷疑。

他在意,她身上謊言的痕跡。

她的臉隔得如此之近,謝蘭胥好像從一面鏡子裏看到自己。

滿身謊言的自己。

他看得見,卻觸摸不到,那真假纏綿的痕跡。

“當真”他輕聲問。

“千真萬確。”她說。

“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謝蘭胥說。

他很好奇。既新奇又興奮。同這謊言的迷藏遊戲。

荔知不解地看著他調轉方向,將船緩緩撐向岸邊。

小船靠岸後,船身猛地一晃,平靜之後,謝蘭胥先起身下船,然後伸手向船上的荔知。

荔知握住他的手,小心地走上地面。

“阿鯉準備了什麽驚喜”

謝蘭胥不言不語。

他放開荔知,走到岸邊,雙手握住船身猛地用力,將小船翻了個面。

魯從阮青白腫脹的面孔仰望著藍天細雨,目眥欲裂的雙眼泡得顏色渾濁,嘴裏塞著一塊吸飽了水的棉布,整個身體牢牢貼在船底,由麻繩和船只固定在一起。

荔知渾身僵硬,胃中惡寒,她忽然想起小船剛剛下水時的搖擺。

魯從阮拼命掙紮的樣子浮現在腦海之中,或許他在彌留之際,看見的最後一幕,是她下水嬉戲的手指。

他暴突的眼珠,也許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但謝蘭胥的目光如針在刺,她生生忍下了胃裏的翻江倒海,從魯從阮的屍體上別開了眼。

謝蘭胥走到她面前,停下腳步。

暗綠色的衣擺垂在濕潤的地面,就像爛泥中長出的一株翠竹。

“有了他,我們很快就能返回京都。”他擡起她的下巴,直視著她的雙眸,“你不高興嗎,般般”

“……魯從阮和我們回到京都有什麽關系”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謝蘭胥微笑。

他輕輕觸摸她的臉頰,同她先前做的那樣。

“現在,你見到我,仍歡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