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萬丈深淵

“啷~啷~”

冷風呼嘯，鎖鏈晃動的聲音在孤寂的山崖格外清晰，遠處一個血色的影子越過荊棘飛快狂奔而來，儼然是逃命的姿態。

身後是數十道疾掠追至的身影，氣息淩厲籠罩而下，啟唇聲音冷厲：“明憬，前方是無常山封禁所在，你還能逃到哪裏去？”

被稱為明憬的人不管不顧，鎖住手腳的鐵鏈貼著地面蕩起灰塵。她在灰塵迷蒙裏忍著劇痛向前跑去，然後被身後一道劍氣擊穿膝蓋，結結實實跪在了崖邊。

血衣泥濘，微風吹開糊在面上的發，露出其下清冽精致的五官，黑色的眸，白色的唇，染血的臉，狼狽到了極致。

被人界界衛追殺的要犯無一不狼狽，可是這是明憬啊！

萬象道宗首席弟子，人界橫空出世的絕世天才，以十五歲稚齡問鼎鬥靈大會，天生劍骨，劍斬妖魔，擁抱過最明亮的盛景。

她是整座天地都承認的正道之光、希望之刃。

這樣一尊人物，如今被鎖鏈鎖住行動，跪在他們面前。人界界衛們居高臨下俯視著這位年少成名的明首席，自心底升起最隱秘的快意和興奮。

明憬擡眸睨了他們一眼，低頭的瞬間眸光掠過身後深淵，一屁股坐在泥濘塵土裏，身上鎖鏈晃出一種韻律。

她扯動唇角：“如果只有你們，是沒有辦法抓我回去的。”

“嗤！”

上方淩空而立的界衛裏有誰忍不住嗤笑一聲，神情不屑：“就憑你？”

“一個勾結魔族，修為被廢、劍骨折碎、筋脈俱斷的廢物，也敢大放厥詞？”

“你以為你還是天賦卓絕、劍道淩雲的萬象道宗首席弟子嗎？”

明憬表情平靜，晃著手上的鎖鏈，扶著旁邊的山石站起身，仰頭看他們：“你們可以試試。”

“但是一個人恐怕不夠格。”她補充道。

“激將法麽？”最初開口的界衛冷笑一聲：“爺倒要看看絕世天才的本事。”

腰間佩劍出鞘，閃著微光疾刺而至，身影踏步，帶著天地重力壓了下來。

明憬眯起眼睛，在利劍刺來的瞬息擡手，手裏的鎖鏈被她當成武器迎上去，與長劍鋒利的劍刃相撞，空氣裏蕩起迷蒙的灰塵。

“哐當”一聲響，是鎖鏈斷裂的聲音。

“不好！”那界衛心裏一驚，身形淩空翻起，透過灰塵迷蒙看清被血跡浸透的面容上掠過算計得逞的沉靜，運氣就想急退。

“晚了。”明憬掀唇眸光涼薄，手裏斷裂成兩半的鎖鏈揮出，腳向前一踏，那截困住她自由的鎖鏈變成奪命的利器，輕而易舉穿透界衛的胸膛。

血色綻放在蒼茫天際，女子血衣墨發，周身有黑色的霧氣繚繞。她擡腳將重傷倒地的界衛踏在腳下：“滿意你見到的嗎？”

他說她是絕世天才，那麽她總要讓他知道，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擔上這個聲名的。

這場姑且算得上戰鬥的相接看似鄭重其事，其實不過一瞬而已。所以那些淩空而立的界衛剛反應過來，低頭撞上明憬涼涼的眸光血液凝結，竟是不敢隨意行動。

明憬沒有理會他們，晃著鎖鏈沉默片刻，忽然低低問道：“那個人怎麽樣了？”

被她踏在腳下的界衛忍著痛回話：“你說誰？”

“你們在小石村抓我時，那個說命令有誤的少年。”

“統領說他質疑界主，屬大罪，按律斬殺。”界衛的身體微微抽搐，擔憂明憬下一刻就會殺掉他。

明憬沒有殺他。

她低著頭，身體劇痛腐蝕著意識，聽到了風聲裏夾雜著殺戮的氣息呼嘯而過，遠處黑壓壓的界衛齊至，舉著刀槍劍戟招呼了過來。

她修為已廢，只有這一身刻入骨髓、屬於劍修的戰鬥本能。兩截鎖鏈掃過，最多只能帶走兩條人命，所以這一波攻擊她是絕計逃不掉的。

明憬漠然地看著那些兵刃。

殘破的身體經不住淩厲氣息威壓籠罩，她卻不想倒下，所以咬著牙用手按著嶙峋山石撐起身體，立看死亡到臨。

“轟！”

就在這時，遠處一道冷冽劍光照破天際，逆著斜陽穿梭雲霧，趕在殺招落下前懸在明憬心口之前，玄光明亮，震退亂蕩氣流。

劍身皎白，劍穗如月，這是一柄明憬很熟悉的劍，也是一柄天地生靈久仰大名的劍，名為邀月。

而邀月的主人——

明憬呼吸一滯，看到黑壓壓的界衛彎腰低頭：“見過小道尊。”

“免禮。”一道清冷的聲音透過天際傳至。

雲霧繚繞，日光照耀，女子踏過山水落在崖邊，青色的衣衫染過天地奇觀，她伸手喚回邀月劍，擡頭看著眼前的明憬。

明憬也在看著她。

烏發及腰，青衣淩塵，即便修行界美人如雲，也是極出色的存在。她的面容很美，可是比面容還引人注目的是那一身清冷氣質和傾世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