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橘絡絲

岑稚被謝少爺這操作震驚得說不出話——居然會有人隨身攜帶結婚證。

不止岑稚, 一旁的秦厭殊顯然也沒預料到,望向謝逢周的眼神意味深長。

這句話出來後。

病房裏從安靜變成死一樣的寂靜。

事情發展得太過戲劇,衛楊盯著謝逢周手裏攤開的那本紅色證件, 臉色赤橙黃綠青藍紫一陣變化,最後頭往後一仰,伸手自掐人中企圖保持清醒。

眼看老頭要氣厥過去,岑稚趕緊解釋:“我剛才就想跟您說的,您一直在介紹人家,我沒找到機會。”

衛楊緩過勁兒來, 冷笑連連:“現在又是我的錯了?結個婚憋著誰也不說!我要知道你領證了我會給你介紹對象?老頭子我是那種天天啥事不幹就知道給你物色對象的人?!”

岑稚沉默地看著他。

——您不是嗎。

“……”衛楊轉移話題, 黢黑著老臉盤問,“你和這狐……和這小夥咋認識的?啥時候認識的?談了多長時間戀愛領的證啊?——還有你。”

他回頭掃視謝逢周, 想到自己剛才給這禍水當場看個相, 老臉頓時掛不住,還要硬撐著, “今年多大?家住哪兒啊?家裏幹啥的?爸媽啥工作啊?”

一連串問題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噼裏啪啦,擱一般人可能早就被問懵了。

謝逢周倒是不慌不忙,把證重新收回錢夾裏,正要說話。

岑稚搶在他前面道:“高中。”

“我們是高中同學。”讓衛楊知道她是替程家拿下項目才和謝家聯姻還得了,老爺子不把程越江祖宗十八代罵個來回, 岑稚邊說邊對謝逢周使眼色,“所以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謝逢周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會兒, 倒是聽話地沒有打岔。

認識那麽早, 還算知根知底,衛楊琢磨著又問:“你倆咋在一起的?”

“我追的他。”

“我追的她。”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圍觀看戲的秦厭殊擡頭。

岑稚見狀不對立馬改口:“他追的我。”

謝逢周:“她追的我。”

這下衛楊也擡頭了。

岑稚:“…………”

默契總是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站在衛楊後邊的謝逢周滿臉無辜, 遠遠地沖岑稚攤了攤手。

如果再看不出怎麽回事, 老爺子這六七十年算是白活了。當即用眼刀把企圖無限縮小化的岑稚從頭到腳刮一遍, 沒好氣地伸手一指門外。

“滾滾滾!”又轉頭斜向身後,“你留這兒,我有話問你。”

岑稚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硬生生被衛楊瞪了出去。秦厭殊落在後邊,順手關上門,見她心不在焉地守在門前,安撫道:“放心吧,謝逢周那張嘴,死的都能幫你說成活的,僵屍見到他也得給忽悠起來走兩步。”

……岑稚突然就更不放心了。

房內氣氛沉默。

衛楊不說話,謝逢周也就站在那兒任他打量,過了半分鐘,怕老爺子仰頭脖子酸,還體貼地從旁邊撈一把椅子,直接坐在床邊讓他近距離盯著看。

兩人都沒吭聲。

頗有種看誰先沉不住氣的較量。

如此半晌,隔壁床大哥嘩啦掀開被子先坐起來了:“要不我也出去吧。”

屋裏又少個人。

衛楊終於開口:“你跟我家吱寶兒到底什麽時候認識的?”

謝逢周從旁邊果盤裏挑個橘子,用腳把床尾的紙簍勾過來,慢悠悠地剝著皮,和岑稚相同話術:“高中。”

老頭揪著這點:“咋在一起的?”

橘子皮完整地從他指間落下來,謝逢周頭也不擡:“我追的她。”

聽他語氣也不像作偽,衛楊放了些心。瞅他低著頭仔仔細細地揭掉橘子瓣兒上的白色脈絡,心裏哼笑還算這小子體貼,勉強加兩分吧,嘴上卻冷邦邦道:“橘絡理氣通絡治咳嗽,常識不懂嗎?剝那麽幹凈誰吃啊?”

剝橘絡的人擡眼:“是嗎。”

聽話地停下手,謝逢周掰掉一半橘子徑直放進嘴裏,“我一直都這麽吃。”

衛楊:“…………”

這人老是不按常理出牌,老頭難以置信,“你小子有沒有點眼力見兒啊?不知道先給長輩來一個?”

謝逢周吃完橘子,氣定神閑地往後靠到椅背上,抽張紙巾擦了擦手,才道:“腸胃不好就少吃酸的。”

沒想到他還了解自己身體狀況,衛楊頓了頓,嘴硬:“你咋知道橘子酸?”

“剛替你嘗了。”

“……”

老爺子活到現在第一次體會到無語凝噎的感覺,就沒見過嘴皮子這麽利索的,正反話全讓他一個人說了。

見衛楊氣得吹胡子瞪眼,謝逢周將紙團扔進簍裏,很不道德地笑起來,邊笑邊又拎起個蘋果和水果刀。

他長著雙標準的桃花眼,眼尾狹長微彎,怒亦三分情,漂亮得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