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象牙塔(第3/3頁)

“說你策劃跟她一樣,懷疑你抄她方案。”顧兆興隨手把采訪名單折了折,丟到岑稚跟前,意味深長,“小岑,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你要是沒事做就多攬點活兒,明天志願者社區采訪,你跟著田宇多學學——”

他手指一下一下地點著桌面,“什麽叫不該說的話別說。”

顧兆興話裏的警告意味快要滿出來,岑稚卻像被提醒起什麽,忽然轉頭看向喬鴻:“你的策劃草稿呢?”

喬鴻:“什麽草稿?”

“你做策劃不需要列大綱找資料嗎?”岑稚耐心地重復一遍,“策劃設計草稿,給我看一眼。”

喬鴻吊兒郎當地笑了聲:“不好意思啊,我還真不需要。一氣呵成懂嗎,老子高中寫作文連稿紙都不用。”

“你是沒寫紙上,寫微信裏了吧?”岑稚盯著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你今天中午在辦公室開著電腦和顧主編聊什麽?敢給我看聊天記錄嗎?”

喬鴻臉上果然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又被掩飾下去:“我什麽時候跟主編聊天了?你他媽瞎編什麽呢?”

岑稚不緊不慢地反問:“需要我把田宇叫過來當場對證嗎?”

她的聲線天生偏軟,即使現在句句逼問也顯不出什麽威懾力。

眼睛卻清亮銳利,牢牢盯住一個人時,會讓人有種不好糊弄的心虛。

喬鴻聽到這個名字,嘲弄的神色立馬消散。但他很少被人這樣審問,一時間煩躁不耐至極,不管顧兆興遞來的眼神暗示,直接把手機拿出來,指紋解鎖點進微信,屏幕朝向岑稚。

“想看這個?”

岑稚目光剛定格在他和顧兆興的那條嶄新的聊天記錄上,下一秒,喬鴻手指選中消息,長按,刪除。

“如你所願。”他收起手機,聳聳肩,“現在徹底沒了。”

——嗡。

腦子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聊天記錄被刪除的瞬間崩斷,岑稚氣到耳朵裏嗡嗡作響,指甲掐進掌心,白皙的手背青筋崩起,一字一句咬著牙:“剽竊他人知識產權是犯法的!”

喬鴻從進雜志社的第一天,就和岑稚分到一組。女生情緒穩定得如同一個木頭人,再怎麽招惹都不會生氣。

難得見她這幅模樣,還挺新奇。

他調笑似的“哦?”一聲,無所畏懼的語氣:“那你報警好了。”

“——行了!”顧兆興終於看不下去,冷冰冰地瞥喬鴻一眼,不明白怎麽會有這種把搞小動作拿到明面上挑釁人的蠢貨,頭疼道,“別吵了,我還有要緊事,你倆都回去吧。”

這句話不是打發人的借口。

是真的有事。

如果岑稚沒來找他,他現在已經在總編會議室陪客了。

《汀宜今報》老社長半個小時前剛到雜志社,總編親自接送。說是參觀交流,其實和視察沒什麽兩樣。

謝懷榆早年在廣電總局高層任職,後來被調到汀宜電視台刊行國內第一份綜合類都市報,市裏大大小小的報社雜志社都聽他那邊的風聲行事。

近些年文化風氣下沉嚴重,廣電抓很嚴,一丁點不對勁就得立馬整改。

不然《一周時新》也不會著急忙慌地選策劃推新欄目。

右眼皮從喬鴻進來開始就跳個不停,顧兆興越發覺得不能讓兩人久待,頭也不擡地揮揮手:“抄襲不抄襲的你倆私下解決吧,別擱我這兒鬧。”

話音剛落。

喬鴻沒有關嚴實的門板再次被人推開,傳來句不疾不徐的問話。

“什麽抄襲?”

余光裏顧兆興明顯僵硬下來,岑稚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聲源處。

是位鶴發童顏的老爺子,一身熨燙得體的黑色唐裝,袖口和領邊壓著如意雲紋刺繡,有種風骨朗正的儒雅。

後邊跟著《一周時新》的總編。還有個穿白襯衫的年輕男人。

他站在門下燈影裏,個子很高,沒怎麽站直,懶散地用一側肩膀抵著門框,低頭按著手機給誰回消息。

光線交織著穿過他額前碎發,冷白的下頜瘦而窄,喉結上紅痕曖昧明顯。

電光火石之間,岑稚思路劈個叉。

……不會是胎記吧?

謝懷榆慢悠悠地將屋內三人掃過一圈,背著手又問一遍。

“什麽抄襲?”

他的語氣稱得上溫和,表情明明也沒怎麽變化,但那種來自頂頭上層跨級碾壓的威迫感頃刻間籠罩過來。

辦公室安靜得落針可聞。

一時間誰都不敢先開口說話。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