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點點星(20)(第2/4頁)

直到孫施惠某一天,霍然開口:我們結婚吧。

即便今時今日,她和他無間親密,汪鹽也難說真的懂孫施惠的每一面。

起碼,他端坐在互為談判席的長案中間,是那樣冷漠,不顯山不露水。手裏一沓數據報表,信手翻著。這樣的大宗采購談判,成本細項一條條過,這樣的競價會上,說廝殺一點不為過。

也只有絕對購買力的頭目客戶,才有決策這樣談判的權利。

孫施惠偏頭和他身邊的高管說些什麽,再與對面的供應商負責人會話:不要跟我強調你的降幅,我要的是你今年成本分析的合理性。

唐秘書站在汪鹽邊上,也只有唐秘書親自去接,汪鹽才進得來。

先前聽孫施惠提了一嘴,汪鹽試著揣度,也許這後面幾家都是陪跑的,只有昨晚齊主任介紹的那家才有入選的可能。

場會上,工作場合不分男女。氣氛緊鑼密鼓的,壓抑也沉悶,有第一個人抽煙就有第二個,沒多久,會晤上就煙霧繚繞。

汪鹽即便坐在外觀旁聽席上,都被嗆得要捂口。

將近十點,競價談判才暫時告一段落。

最後一家供應商代表出去的時候,連連搖頭且烏糟的話。而作為甲方一行代表,孫施惠坐在一排老老少少中,顯得鶴立雞群。

一來他絕對年輕的皮囊坐在擁護當中;二來,他垮個冷臉,與所有打工者如釋重負不同,別人可以暫時放下包袱回家吃吃喝喝、老婆孩子熱炕頭了。只有當中的他,有著無窮盡的明日復明日的煩憂要等著解決。

他跌靠在椅背上,拿手搓搓臉當作醒神,再招來唐秘書,跟她要什麽或者提點什麽。唐秘書俯首在孫施惠耳邊說了什麽,他這才站起身來,長案上一切都丟給秘書收拾。

他人朝最邊緣的汪鹽走過來的時候,會議廳的人才明白過來,孫總的太太過來“探班”了。

那頭唐秘書亂糟糟地跟今晚與會談判的同僚交代:待會孫總請客,開銷的地方,你們自己定。

汪鹽一身淺檸色的通勤套裝,她下樓來的時候,特地補了補唇妝。沒有白天那樣熨帖,但夜裏有夜裏的婉約溫柔。

眾目睽睽之下,孫施惠有著他這些年浸淫的端持。事實也是,他除了和汪鹽獨處,份外他都是孤僻決絕的性子。

二十歲的時候,汪鹽被他一句“滾”,喝得尊嚴倒塌。

以至於,後頭他告訴她的,汪鹽在二十歲的時候沒有聽到。

今時今日,她無論如何也要親口聽他說的“後頭”。

所以,即便這份遺囑,上頭有他爺爺親筆的署名、印章,也有律師事務所的公章,她還是想親口問問他,孫施惠,這是什麽……這才是,他當初陡然要跟她結婚……真正的目的?

孫施惠見她好端端地又把衣服穿得齊齊整整,還跑來樓下,不禁笑問:“等不及了,還是要回去了?”

汪鹽不理他,只把攥在手心的那張紙攤開,遞給他,“所以,這才是爺爺約束你的真正遺囑?”

孫施惠不用看手裏的,被她這麽一句,才想起,他忘了什麽事。

他一時沒吭聲,只把這張紙信手揣進外套內襯口袋裏,反過來琢磨汪鹽,細想當初,他上來就給她看這份遺囑,她會不會就是眼前的冷靜。

豈料,冷靜的人,下一秒轉身就走。因為她不想在他的員工面前下他的面子。

可是,她還是被孫施惠這輕飄飄的不作為傷到了。

汪鹽滿腦子都是,婚生子,這三個字。

她往會議廳外走,孫施惠只在後頭輕飄飄地喊她的名字。

“汪鹽。”

出了會議廳了,走在前頭的人這才稍許松懈情緒,“你不要叫我。”

“我不叫你,叫誰?”後頭的人幾分好笑地追過來,拉住她的手。

她被他扽住,再不禁扭頭看他,汪鹽這才第二回 質問他,“孫施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

“你是為了你的孩子才結婚的?”

“我哪裏來的孩子?”孫施惠陡然的苦笑。

汪鹽最討厭他這樣,什麽時候都不急不躁,甚至反過來把玩別人的情緒。她氣得肩頭隱隱地發抖,“你的婚生子。”

這一句高了些,引得酒店廊下不時有人側目。

孫施惠仿佛經由她提醒,才一時大悟的樣子,反過來問她,“所以,汪鹽,我當初就拿這份遺囑給你看,你願意嫁給我嗎?”

“不願意。”

“我就知道。”

汪鹽聽他這輕飄飄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幹脆也反過來噎他,“所以,今天信誓旦旦的喜歡,也都是為了這份真正的遺囑服務的,對不對?”

孫施惠一秒沉下臉,提醒汪鹽,“我真要兌現這份遺囑,你信不信,我的婚生子都快出生了。”

對面人聽他這話,即刻擰眉,“對啊,你和誰生不是生啊,你何必騙我這個不願意給你生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