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點點星(14)(第2/5頁)

老黃歷的事了,兩個老的你一言我一語的。

孫施惠在邊上喝茶,倒也很給面子地附和一句,“這樣傷風肯定好了,一把鹽肯定要的個一熱水瓶的水灌一下,這麽個澆法,什麽傷風也滅了呀!”

端午過後,爺孫倆有著說不明的烏雲密布感。今天難得,互相肯接兩句,連阿秋看著也跟著開懷,打趣施惠,“你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比鹽鹽嚴重些。也要她給你擱把鹽,你灌肚肺去!”

小時候,阿秋做肚肺湯。新鮮買回來的豬肺子,都是通在水龍頭上接水,灌透肺子,一遍遍套進裏頭的血水的。

施惠一早傷風,心情卻不錯,連阿秋的玩笑也跟著買賬,“她不用擱,她不就是個鹽罐子嗎?”

施惠一日三餐的桌上鮮少說笑的。要麽和爺爺說公事,要麽一板一眼地問候爺爺每天身子情況。他每天來這院子,就跟工作應卯一樣。這一向老爺子身子蕭條下來,施惠一應免了來客上門打擾,也輕易不同爺爺說事務,只是每天過來的神色很凝重,引得一家子都不大痛快。難得他開懷幾句,連老保姆都跟著松泛些。像霽月光風一般,大抵這就是一個家主心骨的意義。

一通早飯,中西都有,瑯華卻重重擱下筷子離席了。

說實在受不了這些成雙入對的戲碼。見瑯華不快離席,富蕓蕓自覺今天話多了,不等爺爺發話,孫施惠先寬慰她,“她一向這樣,聽不下去就走。不針對任何人,純粹她能聽得進去的,少之又少。”

“我們這位姑奶奶,成也脾氣,敗也脾氣。”

孫開祥早絕了給瑯華找人家的心思了,只偶然灰心起來,“怪我把她容得太過了。”

阿秋在邊上聽著富蕓蕓的吩咐要去煮涼茶,她到底資格老些,有時候說上幾句,老爺子也買賬,“小時候爹爹慣得嫌狠,倒是長大後,沒遇到同爹爹一樣縱容的人了。這樣做姑娘再去嫁人,是要吃苦頭的。”

老爺子灰心凝重,“她還嫁什麽人,只好好顧好她自己就夠了。”

孫施惠簡短用了早茶,最後拿茶漱口,想起什麽,幽幽道:“那也未必。”

爺爺才要看他問他什麽,汪鹽在桌下踢他,示意他不要多嘴。

孫施惠好笑地看她,“我是說……一輩子還長得很,萬一她就遇上了呢。嫁人這事,也沒人規定是二十歲女人專有的。”

爺爺不大認可,幾分交代身後事的口吻叮囑施惠,“你姑姑任性且跋扈,年少的時候尋個門當戶對的婚事,還有我們給她撐著。沒了我,你再輕易說不動她,還嫁什麽人,平白把自己的家私去貼男人罷了。她能看上什麽人,全是些輕骨頭的主。”

孫施惠莫名投一眼汪鹽,仿佛在說,聽見了?

爺爺不會肯的。即便是孫津明,孫開祥也不會肯的。他可以提攜青睞一個年輕人,但不代表認可他做姑爺;他的姑娘再刁蠻任性,不代表一個老父親沒有濾鏡。

再依孫津明的心性,他還不至於等二叔沒了,去收編孫家這個“孤女”。

那樣的話,他這些年在二叔這裏隱忍的就不會成金,只會成泡沫。市面上只會說,他孫津明最後成了傍老千金的主。

汪鹽聽這話,顯得幾分消極。她急著去趕一早的通勤車河,站在艷艷的正紅月季從邊,回頭看一眼孫施惠,說男人去復盤另一個男人的樣子,好諷刺也好唏噓。

孫施惠信步跟著她走,聽著高跟鞋篤篤的動靜,她今天一身白色套裝,溫柔嫵媚極了。“你這沉迷給人找搭子的樣子,也很好笑,知道嗎?”

“你在說你自己!”

“什麽?”

“你不就是找搭子找的我嗎?”汪鹽總有本事把最單調的衣品穿得濃淡相宜。

庭院月洞門那頭,葳蕤的初夏光景,弱柳扶著風,漣漪池面上也不時還有沒有停歇的蛙躲在荷葉初尖之下。孫施惠沒答她這句,而是寂寂問她,“我那時候,有那麽難相處嗎?”

“有。”汪鹽不假思索,“你現在也沒好多少。”

孫施惠聞言,沉默了會兒,他依舊帶著口罩,只看到他一雙眼睛,無甚情緒。

他大概又有點想打噴嚏了,仰頭看柳葉梢穿梭下來的陽光,不長不短的時間下,他洋相地噴嚏。

前院那頭老姚在等他。他朝汪鹽走過來,再走到她前面去,看汪鹽一時還站在原地,孫施惠一邊噴嚏一邊再折回頭,扯著她的手就往前走,仿佛剛才的話題都不存在,或者都被他推翻了。他只靜靜交代她,“天熱,多喝水,吃藥就別碰咖啡了。汪副理。”

*

汪鹽的傷風感冒三四天的樣子就好了。

今年的天熱得出奇,她抽空回了趟父母那裏,汪敏行月底才開始真正休暑假。

趁著父女倆一起出來給媽媽買蘇式綠豆湯的時候,老汪念叨了女兒幾句,無非是前幾天她和施惠吵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