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2頁)

原來這大半個月沉浮不曾出現,原來沉浮一病不起,是這麽一回事。

姜雲滄怔怔站著,聞到腥熱的血氣,腦子裏似乎閃過很多念頭,最後什麽也沒抓住,眼看著龐泗停住,拿紗布給沉浮裹了傷口,扶著他慢慢走了出去。

“站住!”姜雲滄叫一聲,見沉浮停住步子,微垂著眼皮,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回過頭來。

“西州最後一戰前,坨坨人找過我,說她中毒,要挾我立刻回來,”姜雲滄看著他,“坨坨人說,是金仲延指使白蘇下的毒。”

原來還有這麽一出,如此,他推測中缺失的一環就補上了。沉浮點頭:“齊浣是白蘇的同黨,他供出的幕後主使也是金仲延。”

姜雲滄怔了怔,腦中紛紛亂亂,一時理不清頭緒,看見沉浮慢慢走出去,聽見吱呀一聲響,牢房門重又鎖住,又過許久,牢門打開,有人閃身進來:“姜將軍請隨我來。”

姜雲滄猛地回過神來。

他該走了。

這一去生死未蔔,他沒有機會與她告別了。

清平侯府裏,姜知意提著食盒,跟著林凝往前院書房去。

姜遂軟禁在那裏,謝洹的禁衛軍把守了整個院子,便是姜家人也不能輕易接近。

姜知意走進院門,領隊沒有阻攔,由著她們走到書房門前,門從外頭鎖著,一名士兵接過食盒:“侯夫人,鄉君,待會兒我交給姜侯,你們可以走了。”

姜知意不想走,她還沒好好跟父親說說話,甚至回來到現在,連見面都是匆匆忙忙,隔著緊閉的門,姜知意喚了一聲:“阿爹。”

“我在,”窗戶很快推開一條縫,露出姜遂笑意溫和的臉,“沒事,我一切都好,你們不要擔心。”

士兵擋在中間監視著,許多話並不能說,姜知意哽咽著:“阿爹,你的傷怎麽樣?”

“不要緊,打春了天暖和,再養幾天就能好利索了。”姜遂的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林凝,“辛苦你了,家裏還得你多照顧。”

“我知道。”林凝望著他,無限思念都只在短短幾個字裏,“你放心。”

“家裏有你在,我一向都很放心。”姜遂向她微微一笑,“可惜還不曾見過小外孫。”

姜知意忙道:“我這去抱他過來。”

“別去,”姜遂叫住她,“天晚了,別讓他出門,等明天暖和的時候再說吧,不著急,左右我還要在家待上一陣子。”

若是沒出事,父親能在家多待一陣子,她們該多歡喜。姜知意忍著哽咽,聽見姜遂道:“你們回去吧,不必掛心。”

可她哪裏舍得走?只是站在窗前望著父親,直到聽見沉浮在喚:“見過侯爺和夫人。”

姜知意急急轉身,沉浮站在院門外,向著他們的方向躬身行禮。

是了,他是左相,眼下這情形並不方便見父親,姜知意急急出來:“怎麽樣了?”

沉浮頓了頓:“到屋裏說吧。”

姜知意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快步向內院走去,沉浮跟在後面。

身後,林凝沒有跟上去,姜遂有些疑惑,聽她低聲解釋道:“近來發生了很多事,等回頭方便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姜知意走出去幾步,聽後面似乎沒有動靜,連忙回頭時,沉浮落在幾步之外,他走得很慢,一小步一小步挪出去,每一步似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姜知意想起他早上是被龐泗扶著進來的,猶豫一下折回去:“我叫人來扶著你吧。”

“不用。”沉浮看著她,嗅到她身上幽幽甜甜的香氣,新添了嬰孩的香和淡淡的奶香,讓他的呼吸都有些醉,“我慢慢走就好。”

他不舍得讓別人夾進來,破壞這難得的獨處機會:“我沒事。”

天正在變暗,立春之後,天黑得沒那麽快,落日的余暉照著他的鬢發,春寒料峭的天氣,他鬢角帶著汗,說話時帶著氣喘,走路對他來說絕不是件輕松的事。姜知意猶豫著,終究是扶住了的胳膊,默默往前走去。

手指觸到他衣袖的一刹那,沉浮聽見自己的心跳:咚!

那麽響,那麽清晰,像是心裏擂了金鼓,呐喊著叫囂著,每個毛孔都要沖向她。腿越發軟了,沉浮倚著她靠向她,許久才能讓嗓音不那麽嘶啞:“意意。”

姜知意低著頭沒做聲,視線裏是綿綿不到頭石板路,他朱衣的下擺微微晃動,偶爾蹭到她的裙角,碰一下閃開,很快又蹭到一處。

他們終於走到了她的院子。為著姜遂回家,她已經從正房搬回來,孩子也跟著搬過來了,打起棉氈簾子時,暖香氣夾著奶香氣,呼一下撲了上來。

姜知意松開沉浮,又被他握住,他緊緊攥著她的手:“意意,我可不可以看看孩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