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3/4頁)

沉浮道:“姜雲滄深入坨坨人腹地,沒有補給沒有糧草,四面八方都是敵軍,若是稍存憐憫,必定陷我軍於危機之中。”

只殺敵不受降,是為了盡可能消耗坨坨兵力,確保一兩年內坨坨人沒有能力組織大批軍隊進攻西州。坨坨的冬天很是難熬,燒光他們的糧草房屋財物,坨坨王庭就不得不耗費大量財力人力安撫流民,也就沒有能力繼續戰事。姜雲滄下手狠辣,但考慮的並沒有錯。

坨坨人生性如狼,從前也有過投降後又叛亂,重創雍朝的先例,姜雲滄不受降,亦是為了自身安危。“臣以為,姜雲滄此舉也是迫不得已,不可追責。”

謝洹點頭,將奏折推在一邊:“朕也是這麽想,這些折子就留中吧。”

“陛下,”王錦康快步走來,呈上軍報,“岐王殿下有急報。”

謝洹接過來一看,吃了一驚:“不好,金仲延引著坨坨右車王部偷襲易安!”

謝勿疑回到易安後,督促著將十一囷糧草運往西州,王府中只留下了過冬用的口糧,因著易安臨近西州,戰事起後時不時有亂兵入境騷擾,謝勿疑不放心府中上下百余口人,便留下坐鎮,誰知道三天前坨坨右車王部由金仲延領路越過莽山,取道韓川,攻打易安。

沉浮也是一驚。金仲延守衛易安多年,沒有誰比他更熟悉易安布防情況,此番有他帶路,易安危矣!易安緊挨西州,若是坨坨人拿下易安,西州又將腹背受敵,先前好不容易扭轉的戰局又要生變。“可急調附近的冕郡、平陽府駐軍,馳援易安。”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謝洹急急吩咐王錦康傳口諭召集兵部諸人,冷笑一聲,“好個金仲延,這次拿住他,必要碎屍萬段!”

調兵旨意當天以八百裏加急發了出去,除夕當天傳來消息,謝勿疑散盡家財召集民夫,在援軍到來之前死守易安,幾次打敗金仲延的進攻,並親手射殺一名坨坨將領,易安因此士氣大振,以至於援軍抵達後也都唯謝勿疑馬首是瞻,易安太守反倒退出一箭之地,如今易安上下乃至附近州縣,無不傳頌岐王美名。

“朕這個王叔還是很有些能耐的,”謝洹放下戰報,“平日裏不問世事,到緊要關頭,財也散得,仗也打得,民心也收攏得。”

沉浮知道,他並不願看見這個局面,畢竟,謝勿疑曾經是對帝位有極大威脅的人,一旦在百姓中聲望日隆,難免又成隱患。“可召岐王入京嘉獎。”

一旦入京,就有許多理由繼續留著謝勿疑,到時候嚴密監視,那些民心民望也就不怕了。

“坨坨人還沒退兵,眼下走不得。”謝洹笑了下,“不急,等雲滄那邊事情了了,朕一總嘉獎。”

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轉暗,往年這時候,守歲迎新春的禦宴早已開始,但今年戰事不斷,前朝後宮都裁減開支籌措軍費,禦宴也不像往年那樣大辦,只是召了在京的諸王和公主赴宴。謝洹笑道:“時候不早了,你留下與朕一道吃年飯,守歲吧。”

沉浮跟著看了一眼,天暗下來了,今天太忙,他從早晨便在宮中議事,都沒來得及去陪她:“臣還有些私事,乞請告退。”

“又要去侯府?”謝洹笑起來,“行了,朕不留你,趕緊走吧。”

沉浮出得宮門,胡成已經等了多時:“老太太哭了一整天,一定要見大人。”

沉浮這大半年裏多是留宿官署,極少回家,又命人嚴管著趙氏不得擅自出門走動,趙氏比起先前安生許多,言談舉止一點點有了從前的影子。沉浮擡頭看看天色,還有時間可以回去一趟:“回府。”

轎子快快往丞相府行去,一路上爆竹聲噼裏啪啦響個不停,轎簾縫隙裏透著煙花五彩的閃光,歡聲笑語和著飯菜的香味,只在身邊圍繞。

沉浮合著眼睛養神。時辰不早了,她應該吃過飯了吧?守歲照例要熬到子時之後,但她懷著身子熬不得夜,到時候要勸著她早些睡覺才好。

轎子在門內停住,沉浮起身下轎。比起左鄰右舍的熱鬧,丞相府顯得十分冷清,只在門前掛了彩燈紅綢,余外和平常一樣。

沉浮快步向正院走去。成親那兩年裏,每個除夕他都在宮中赴宴,禦宴照例要延續到初一一早,緊跟著便是新年頭一天的大朝會,等回家時,通常已是下午。最熱鬧的時候他從來沒陪在她身邊。

但她從不曾抱怨過,每次他回來,門前總會裝飾一新,桃符是新換的,春聯也是,屠蘇酒溫好了,炭火燒得熱乎乎的,她總是笑著迎上來。有她的地方,總是溫暖舒適。

沉浮很想姜知意。心裏空落落的,眼睛發著燙。他有點後悔回來了,他該早些去見她的。

趙氏候在院門前,眼睛哭得紅紅的:“我還以為你大過年的也不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