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可加倍小心,就能保住孩子嗎?

不覺又捂住小腹,回想著大夫唏噓嘆惋的神色,心裏像刀紮似的,尖銳連綿的疼。

門外靜悄悄的,領隊沒回來,沉浮也沒有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五月的日頭透過窗戶火辣辣地照著,滿心的渴盼依賴慢慢淡下來,姜知意垂著眼簾。

今天出門診脈,原是背著沉浮的。

月信遲了許久,她早就疑心是不是有了身孕,可因為沉浮,她不敢請大夫到家裏診脈,只能借口采辦香料偷偷出門來看。

就連轎子也沒敢用家裏的,怕走漏風聲,頂著大太陽走完一條街才從車腳行雇了一頂,她辦得如此隱秘,原也是害怕有了身孕惹沉浮不快,可在得知噩耗時,她竟把這些顧慮全都忘了,一心只想向他求助。

他會像她一樣,盼著這個孩子嗎?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領隊飛跑了進來:“夫人,已經稟報了相爺,相爺還沒回話。”

眸中的光黯淡下去,姜知意慢慢點頭。

她怎麽忘了?他從來不會像她對他那樣,但凡有一丁點兒需要,立刻丟下所有的事情飛奔而來。

一個時辰後。

胡成躬身行禮的幅度很深,滿臉尷尬無奈:“相爺命小的轉告夫人,官署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入,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閑雜人等。姜知意慢慢站起身,原來她是,閑雜人等。

“夫人,”胡成跟上來,試圖解釋,“相爺公務太忙,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小的送夫人回去吧?”

閑雜人等。姜知意搖頭,青紗繚亂:“不必。”

她的惶恐無助,她的焦慮苦痛,卻原來都只是,閑雜人等。

走出官署時,燥熱的風送來艾葉菖蒲的香氣,端午馬上就要到了。

她的十九歲生辰就在這天。

母親總說端午出生的人背時背運,妨人妨己,如今看來,她的運氣的確不算好。

“回去吧。”姜知意輕聲吩咐。

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回去之後呢,她該怎麽辦?

轎子在距離相府半條街外停下,姜知意揀著僻靜處走回來,剛踏進正院,婆母趙氏的罵聲便從窗戶裏傳出來:“什麽兒媳婦?根本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進門兩年了,肚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姜知意步子一頓。

“老太太怎麽能這麽說?”輕羅替她委屈,紅了眼圈,“明明是姑爺不要!”

姜知意唇邊泛起一絲苦笑,是啊,沉浮不要孩子,趙氏從來都知道。

趙氏也不是不曾鬧過,可沉浮向來說一不二,便是生身母親也拿他沒有辦法,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又不好對外人講,所以趙氏便將滿腔怨恨,全都撒在她這個兒媳身上。

時時責罵,處處磋磨,便是她曾經想過向趙氏求助,如今聽見這個聲氣,也徹底打消了念頭。

“孩子的事不好說,有早有晚,”又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是時常過來走動的汪太太,“興許夫人的兒女運稍稍晚些。”

她知道姜知意,模樣性情萬裏挑一不說,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父親是威名遠揚的清平侯,母親出身世家,兄長近來屢立戰功,眼看就要封侯拜將,趙氏罵兒媳罵得慣了,她卻不敢附和。

“什麽兒女運!”趙氏冷笑,“我兒根本不喜歡她,指望她有兒女運?笑話!”

日頭火辣辣的,姜知意卻渾身冰冷。

原來誰都知道,沉浮不喜歡她。

其實她也是知道的,只不過她愛得太癡,明知道眼前是條不歸路,還是一頭紮了進去。

“這……”汪太太不由得想起了外面的傳言。

都說沉浮不喜姜知意,所以從不帶她一道見人。又說沉浮為了避開她,時常留宿官署。甚至還有傳聞說,沉浮最初想娶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侯府大姑娘,姜知意的長姐……

“以我兒的樣貌身份,怎麽能讓那個喪門星給耽擱了?”趙氏又道,“你幫著打聽打聽,要是有那模樣性情都合適的,再給我兒娶一房進來!”

輕羅大吃一驚,緊緊攥住姜知意的手:“姑娘!”

姜知意低頭,看見她紅紅的眼圈,自己想必也是這幅模樣吧?原該進去請安的,可此時喉嚨裏堵得死死的,又如何見人?姜知意轉身,腳步虛浮著,往自己住的偏院走去。

身後語聲隱約,是丫鬟看見了她,正向趙氏回稟,很快聽見趙氏的罵聲:“我哪句話虧說她了?還敢給我甩臉子走人,這是誰家的規矩!”

*

姜知意守在窗前,看著太陽一點點斜下去,天邊由白變紅,由紅變黑,月亮出來了,沉浮還是不曾回來。

成婚兩年裏,不知有多少個日子她是這樣獨自守著空窗,等著沉浮回家。

他總是很忙,總是很晚才能回來,回來後又總是在書房一待就到夜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