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出差”

羅加慶愣了下。

賀大師看著他,對這樣一個毛頭小子說不上什麽失望,只是因他姓羅很難不產生厭惡之感,微微皺眉開口道:“你年歲小,過去的事兒我不跟你計較,既然你這次來了,我和你家裏的事,幹脆也一次說清楚給你聽。”

“賀爺爺……”

“你不必跟我攀交情,你父親當年做的事,你可曾聽過?”

“是,父親當年做錯了事,這些年也一直自責——”

“他只需自責嗎?他害了一條人命,毀了寶華銀樓多少人的前程,我想了20年,還是想不明白,人心為何如此之惡。”賀大師搖搖頭,嘆道:“你回去吧,我跟你沒有什麽好說的,也不會和你們金緣珠寶行有任何往來。”

羅加慶緊張道:“可是我祖父,祖父確實是沒有辦法了,他是真心喜愛金器之人,他說您這世上只有您能懂他!”

賀大師冷淡道:“當年或許是吧,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祖父說——”

“那你回去問問他,當年欠我的東西,是否該物歸原主。”

賀大師言盡於此,不想再和羅加慶多說一句,讓人趕他走,自己握著拐杖慢慢走回去,頗有些疲態。

白子慕扶著老人走了兩步,在門口的時候想松手,但很快就被賀大師反手握住了,老人搖搖頭對他道:“子慕,你別去。”

白子慕:“爺爺,我就是想去問問他,跟他說幾句話。”

賀大師拍了拍他的手背,對他道:“跟你沒關系,這種事,爺爺希望你一輩子也別遇到。”

白子慕回頭看了一眼,見周巖和那兩個保鏢已經架著羅加慶等人趕出去,也就沒再過去,留在老人身邊安撫了片刻。賀大師雖然身體硬朗,但畢竟是八十多歲的老人,白子慕找出常備的丸藥,喂他吃下幾顆,休息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賀大師不願意提起當年往事,但白子慕心裏還是在意的。

他趁著老人睡下休息,去找了陸平,問了一下當年和羅家的事。

陸平猶豫片刻,還是嘆了一聲:“說起來,全都是因為那尊金佛,師父拿人家當朋友,可有些人畜生不如。”

再提已是近30年前的舊事。

當時賀大師五十來歲,正值年富力強,他手上有勁兒,技藝也是最好的時候,做出的金器一件件都是傳世珍品,很是闖出了一番名氣。也是在此時,姓羅的富商找上門來,以在災年借給寶華銀樓百斤糧食的名義,請求賀大師出手,為他打造一尊金佛。

賀大師耗費了2年時間,閉門不出,幾乎是耗費了自己全部心力打造了那尊金佛。

金佛出世,並未引起轟動,因為羅姓富商一看到它之後就珍藏起來,除了賀大師身邊幾個最親信的徒弟,並未有人再見到過它。

陸平道:“當年鬧文化運動,要破四舊,別說金佛,就算是一些耳環首飾也留不得。羅家的人為了自保,就把金佛交上去,說要融成金錠上交,那年頭太亂,上交給誰也說不準,但明晃晃的金子在那,任誰都要多看兩眼。”

白子慕問道:“那尊金佛當真被融了?”

陸平搖頭,啞聲道:“沒有,羅家藏了金佛數年,知道它的價值,哪裏舍得融了,他們在交出去的前一晚忽然改口,說金佛被盜,栽贓給師父。師父不認,但賀喬生……不,羅喬生那個王八蛋,站出來做證,害得師父去農場改造,差點死在那裏。”

“再後來,曹善武和另一個師哥去看望師父,想寫信伸冤,但信還沒交上去,人就折了一個。”

“寶華銀樓和羅家,一輩子不可能再有任何合作。”

……

陸平說了許多,這麽老實巴交的一個人,難得在提起往事的時候帶了憤恨不平。

白子慕想了片刻,道:“金佛還在羅家。”

陸平低聲問道:“子慕,你聽到什麽消息了?”

白子慕搖搖頭,道:“沒有什麽消息,但這事不難推算。”當年羅家人栽贓賀大師,但是賀大師並未反咬一口,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金佛還在羅家人手裏,賀大師也想護住它。

在那樣危急時刻,能把金佛看得比人命重要的只有懂它的人,賀大師和羅姓富商都想要保護好這件金器,讓它不至於被融毀,它遠遠不只是一塊金子而已。只是羅姓富商或許出於貪婪,而賀大師則出於不忍——不忍自己的心血被毀。

陸平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們之前也是這麽猜的,只是沒有再見羅家拿出來過,一時也找不到證據。”

白子慕道:“陸伯伯,那尊金佛什麽樣的?”

陸平回憶片刻,給他比劃了一下,認真道:“大概有手臂大小,蓮花底座,雙手結智慧印……那尊金佛很不一樣,你若是看到,你就能懂了。”

陸平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只是一眼,就會心中平靜,於心中生出一份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