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甜

謝芷蓁眉頭蹙起，不太明白為什麽孟靜會有這樣的想法，她開口道：“我們帶來的那三個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不也只是習得幾個大字而已嗎？就因為多識得幾個大字，就比那十個孩子高貴？”

孟靜被堵得一噎，她張了張口，想到那三個孩子的摸底情況，確實沒什麽很大的差別，當即她又換了一副說辭。

“可是，蓁蓁你是沒看到，剛剛我去給那些孩子送點水果的時候，另外三個孩子還在乖乖看書，那十個乞兒通通放下了書籍，趕著過來搶食物。”

想到剛剛那十個孩子搶奪食物的樣子，像極了狼崽子，餓狼撲食，她繼續說道：“我看她們根本就不是為了讀書習字，而是為了吃東西才來的。”

讀書是多麽神聖的一件事，在那些乞兒眼裏，卻還不如一個蘋果更有誘惑力。

顧清在桌下微微點頭，確實如此，她當時誘惑這些孩子來讀書，也是用有新衣裳穿，有東西吃把她們誘惑過來的。

那樣的生活條件，用食物這樣簡單的東西誘惑最為直接。

所以她特地買了一間宅子，安排一個婆婆給這十個孩子準備膳食。

這些孩子早早就出來乞討了，都很自立，只要給她們準備膳食，洗衣、洗碗、打掃衛生，她們都能夠解決，還經常能幫老婆婆擇菜。

隨著顧清點頭的動作，摩擦著謝芷蓁膝蓋上方的大腿，有點癢，她一手伸到桌下，拍了下顧清的頭，力氣很小，只是為了示意她安分點，不要亂動，這才開口說道：“她們本就是街邊流浪的乞兒，食不飽腹，怎能指望最基本生存都是問題的人真心愛上讀書識字呢？”

謝芷蓁的語氣很平淡，一點都沒因為孟靜說的話而対那些孩子產生任何不好的看法，“我知道，你是覺得她們只是乞兒，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覺得她們不配，但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樣，覺得女子不配科舉呢？”

“我們現在做的，就是讓她們看看女子不比男子差，同樣的，路邊流浪的乞兒也不比養在士族的公子差。”

“更何況，做乞兒並非她們所願，她們只是命不好罷了。再說，一個人，只有在基本生存得以保障的時候才有會有余力學習知識。”

謝芷蓁想到自己生病的時候都不想讀書，怎能奢求一群飯都吃不飽的孩子，熱愛讀書呢。

桌下的顧清一僵，雖然她早就知道謝芷蓁不會歧視那些孩子，但也沒想到謝芷蓁竟然能說出這麽一番話。

她擡眸，視線所及是謝芷蓁那被衣領包裹住的頸脖，在往上就能看到她漂亮的眼眸像純凈的山泉水一般，幹凈、透亮，不帶一點虛情假意。

孟靜嘴角一動，眼神也不再像剛才那樣抗拒那十個孩子，明顯是有些松動了，接著謝芷蓁繼續開口道：“孟靜，我不想撕開你傷口，但想想你在那秀才家的時候，多久撫一次琴，多久出去玩一次，多久讀一本書？”

此話一出，孟靜頓時就想起了在秀才家的那兩年。

一開始她嫁到秀才家的時候，不管是秀才還是婆母待她極好，後來發現孟府似乎真的要與她劃清幹系後，他們變賣她的首飾、細軟，還要她整日在家洗衣做飯。

那個時候的她很累，但總想著，是為了秀才好好讀書，科舉奪冠，也就忍了。

在那樣的環境下，她待了足足兩年，而這兩年別說撫琴作樂了，便是琴都已經被賣掉補貼家用了。

她尚且還會因為生計、生活而放棄自己的愛好，又怎能要求七八歲的孩童在食不飽腹的情況下，熱愛讀書呢。

見孟靜已經想通了，謝芷蓁嘆了口氣，“其實就算她們讀書後，發現自己不喜歡也沒關系，可以讓她們再去找找其他喜歡的方向，但我覺得，最起碼要讓她們識字、明理。”

孟靜有些驚訝，她一直以為謝芷蓁做這些是為了顧清所說的，讓女子參政，也許還是為了培養屬於顧清的勢力，“我一直以為……”

謝芷蓁笑了笑，雖然顧清從沒跟她說過這些，但她跟顧清認識這麽久了，如今又是顧清的枕邊人，她自然能猜到顧清真正的意圖，“自己的人生應該由自己掌控，而不是我們，所以不管那些孩子以後選擇做什麽，只要不違法，我和顧清都是支持的。”

她的視線飄到窗外，透過那鮮嫩的花朵，看到孩子們打打鬧鬧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勾起，“參政、行商、教書、種地……不論何種工作，只要是正當的，都應是一樣的。”

職業不分貴賤。

這或許就是顧清所在的時代，所推崇的一切，人人生而平等，不論富貴、健康、職業、性別。

雖然現在她們還做不到這種程度，但現在開始努力，也許百年之後還能有機會讓那樣的盛景在她們的時代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