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瓦莎捏著衣角,偷偷瞥了瞥她的月姐姐。

白月璃時常眉眼帶笑,対這裏所有的小朋友都用盡極致溫柔,待瓦莎更是如此。

但她待瓦莎與対別人又不盡相同,多了些真實情緒,或生氣,或煩悶,瓦莎是見慣了她所有的樣子的。

所以,她現在十分確定以及肯定。

月姐姐這是生氣了。

這個狀態的白月璃還是相當令她忌憚的,她哪敢再向之前一樣嘻嘻哈哈。

但是,做的錯事已經不可逆了,三分鐘過去了,那邊好像沒有再打電話過來的意思。

瓦莎飛速運轉她的小腦袋瓜子,鼓著兩顆大眼,小心翼翼地問道:“月姐姐,要不你回一下電話唄,萬一是有什麽急事呢。”

“不用了。”白月璃垂了垂眼簾,輕聲示意道:“好啦我不怪你,吃飯吧。”

瓦莎眼睛一閃,像解開了封印似的,手指雀躍地動了動,意識到自己太過興奮了,她小心翼翼地対了対白月璃的視線,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夾面吃。

白月璃心不在焉的,勉強將午餐應付過去。

下午,便乘車去陵園。

瓦莎非要鬧著一塊兒去,她實在拗不過。

以前媽媽対瓦莎也是喜愛有加,她喜歡清靜,瓦莎很是鬧騰,但対她總是包容的多一些。

陵園在海島的另一端,海島不大,饒是隔得這麽遠也不過兩個小時的公交車程。

這趟公交幾乎行駛的都是郊區冷門路線,來島上的旅人多,但也不會挑著這麽個地方,因此,一路下來鮮少上下車,大約是那五六個人,一站坐到底。

今天天色極好,昨晚下了點雨,今天陽光明媚,但太陽也不是那麽毒辣,尤其是陵園地處陰僻,再加上前來掃墓的人懷揣著各種各樣的心思,邊更不會覺得熱了。

白月璃牽著瓦莎的小手,一層一層的跨過青石階梯,兩側是一道道墓碑。

有瓦莎,自然不會讓氣氛冷場,也由不得她一經沉靜下來便想些有的沒的。

她最先問到的一個問題,就問到白月璃心坎上了。

“月姐姐,你這次怎麽不帶那個季辭回來呀?”

瓦莎心思精怪的很,年齡雖小卻也感受到了那個叫季辭的姐姐之於她月姐姐而言是不一樣的。

從最開始在電話裏聽到這個名字時她臉上浮起的笑容,到在美麗之家言語眼神中対她的維護,最後便是早上那通電話。以前也有過像這樣類似的一兩次因為玩遊戲而錯過信息或者電話的經歷。

或許是心裏有些底,知道月姐姐不會真的対她怎麽樣,所以有恃無恐,結果沒想到……翻車啦。

白月璃稍稍愣了下,思緒飄忽到讓季辭好好冷靜一下的那天,“我和她有一些矛盾,她可能不是那麽願意見到我。”

“噢~”瓦莎繞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發來靈魂一問,“那她今天怎麽打電話過來了啊。”

白月璃側眸看了看她,瓦莎忽然打了個並不響的響指,“我知道啦,今天是月姐姐的生日嘛,她一定是來向你說祝福的!”

白月璃看著她就屬自己最機靈的模樣,無聲笑了笑。

便也只是這樣了,她沒再說什麽,因為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許真是像瓦莎說的這樣。

從九歲起,她就不過生日了,以前在白家得不到重視,便一個人呆在房間裏,後來有條件了可以自己回海島,也還是一個人呆在房間裏。

她也不想得到什麽祝福,因為在得到祝福的時候,這些之於她而言早就不存在了。

許久未有人來,墓碑上落下很多灰塵,縫隙處也生了些青苔,白月璃拂了拂,白嫩的手沾了一手灰,她靜靜地注視著碑文。

她的年紀隨著年年歲歲增長,而照片中飽含微笑的女人卻永遠定格在了三十二歲。

白月璃每次來這兒,心頭湧起的愧疚湧過堤線。

她小時候算是一個很任性的人,一經決定了什麽事情便鉆到牛角尖裏走不出來,所以在收到爸爸的禮物時,明知道在到媽媽面前提起這個名字會令她不高興,可她還是倔強地這麽做了,遭到拒絕後甚至賭氣不吃飯,直到讓対方低頭為止。

可她任性了這麽一回,卻讓她之後的人生都活在了陰霾愧疚當中,從此她再也不敢任性了。

媽媽將本該被貨車撞上的她推開,為她赴死,沾滿鮮血的手攥著她,眼底湧著対“生”的渴切,幾乎是透著顫栗的聲音,說:“月月,我,我不能陪你了,以後只有你一個人,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你要被人喜歡,不要成為別人的負擔。”

白月璃垂了垂眼簾,心頭再一次浮上這番話。

這是媽媽的遺言,直至最後一刻都還在為她打算。

這些年,她從不敢辜負媽媽的期望。

哪怕奶奶在如何不喜歡她,她都忍了下來,扮演著一個好孫女的角色。後來,在爸爸不斷做功課下,奶奶漸漸能夠習慣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