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夜

孟鯨一直很關心弟弟孟旭的精神狀況,因為擔憂他突然被卷進遊戲而暴躁焦慮,從而失去對遊戲的正確判斷。

所以直到進入房間之前,她都在試圖溫柔地囑咐他,要足夠認真地對待這場遊戲。

可惜孟旭並不領情,只覺得她啰嗦,他不耐煩甩開了她的手。

“滾吧煩死了,你自己通關了嗎就來教我?輪得到你來教我嗎,說不定你今晚就被幽靈殺了!”

“……”

“爸媽說得沒錯,你活著就是浪費糧食!”

路過走廊的幾名玩家都目睹了這一幕,有人確實同情,有人則是純看熱鬧。

翟子淵本來是想說句公道話的,但轉念一想人家姐弟倆的私事,自己貿然評論也不太合適,於是嘆了口氣,默默離開了。

孟鯨紅著眼眶,低頭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房門隔絕了視線,門鎖發出“哢噠”一聲輕響,也像是觸動了某個潛藏的機關。

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忽而撩了一下自鬢邊垂落的長發,等再擡起頭來時,已經換了一副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表情。

她隨手脫掉外套,走去旁邊的浴室洗了把臉,又用隨身攜帶的發繩紮起了頭發。

做完這一切,她環視了一圈房間布局。

總體而言,這裏的房間和普通酒店的房間,倒也沒什麽兩樣,只是裝修更陳舊,設施更簡陋一點罷了。

衣櫃裏空空如也,並沒給玩家準備任何換洗的衣服,或許是為了給幽靈制造難度,獵殺目標時要避免濺上血跡。

除此之外,唯一能引起她興趣的,就是與床鋪並排擺放的寫字桌上,那面邊緣不規則的鏡子。

恰好此時,墻上金屬殼生銹的掛鐘,緩慢遲鈍地敲響了十二聲。

午夜到臨了。

孟鯨凝神細聽,沒有聽到除自己房間以外,任何來自其他房間的動靜,看來這裏的隔音足夠好,可以放心。

她從口袋裏拿出那張黑金的身份卡,扔在了桌面上。

卡上血紅扭曲的字體,正對著頭頂的燈光,格外刺眼。

幽靈。

她等了一會兒,等到鏡中自己的影像,如同被風吹皺的水面,逐漸模糊。

身披黑色鬥篷的無臉死神,終於占據了全部的鏡面,它向她伸出一雙只剩森森白骨的爪子,爪子裏捧著三樣可供選擇的武器。

鐵絲扭成的繩索,搭配兩支箭的彈簧弓,尖頭剔骨刀。

她略作思考,最終拿起了那把刀。

在她做出選擇的瞬間,無臉死神重新退回鏡子裏,消失了。

她向後靠上椅背,舉刀對著燈光端詳,刀鋒折射的寒芒掠過她眼底,她唇角悄然勾起若有似無的微笑。

她很耐心地坐到了12點半,估摸著自己的隊友差不多也該出門了,這才慢條斯理起身,順便從浴室扯了條白毛巾帶上,踱步出了房間。

她的房間在三樓,走廊裏空蕩蕩的,全部房門緊閉,暫時沒見人出來。

不多時,感覺樓梯口的燈影一晃,有人正從四樓走下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另一人也從二樓走了上來。

染著金色短發的清冷美女周麥,以及穿白襯衫溫文儒雅的華越先生,是幽靈團隊的另外兩人。

三方會合。

孟鯨倚在門邊,看著兩位神情復雜的隊友,了然一笑。

她說:“二位見到是我覺得很失望,對吧?”

周麥沒說話,華越倒是委婉地解釋了一下。

“孟小姐別誤會,我們是怕你善良心軟,不太適合幽靈的角色。”

“適不適合的,身份卡也定了,又沒選擇。”孟鯨緩聲回答,“不用擔心,我一向尊重遊戲規則,該怎麽玩就怎麽玩,不會拖隊伍後腿的。”

華越和周麥對視一眼,兩人明顯感覺這姑娘和剛開始在大廳時的狀態不一樣了,可具體又形容不出哪裏不一樣。

不過,總比想象中哭哭啼啼的情況要好多了。

這時聽得孟鯨又道:“挺有意思的,咱們選的武器居然都沒重復。”

華越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鐵絲繩:“理論上講,用繩索更幹凈,畢竟濺上血比較麻煩。”

周麥說:“我學過射箭,彈簧弓的原理應該差不多你用刀,是不是太冒險了?”

“有什麽冒險的?”孟鯨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刀是最經典的武器,手感也最好。”

“那麽問題來了。”華越很紳士地詢問,“兩位美麗的小姐認為,今晚我們應該選誰作為獵殺目標?”

周麥玩過狼人殺,屬於很正常的狼人思維:“看誰最像占蔔師吧,占蔔師能驗出誰是幽靈,留在場上太危險。”

“問題是這才第一夜,單憑玩家狀態分析誰是占蔔師,很困難。”

孟鯨淡定接口:“那就先別琢磨誰是占蔔師了,我有個人選。”

“誰?”

她指了指隔壁房間:“我弟弟,6號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