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過了除夕又一年。雖然如今距先皇駕崩不過半年, 但辭舊迎新,過了新春便算是新一年。新一年裏立後與改元等事都該被著手完成。

而自從陛下立後之事定下來後仿佛真應了石碑上的讖言一樣,大雍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

首先是願望被滿足的皇上終於改過自新, 不再像過去一樣日日望妻石般守在謝家, 開始料理國事。積攢下來的奏折被他很快地處理好, 一開始朝臣們還擔心他只追求數量不重視質量亂改一通,然而奏折分發到各地大臣手上時臣子們才發現他對各地情況十分了解, 提出的政策也言之有物。

與過去他小心翼翼地批閱相比, 他如今似乎得了觀音大士玉凈瓶中甘露水的點化, 下筆果決,用詞精準幹練,絕不瞻前顧後, 完全沒了過去批閱時因為底氣不足而導致的用詞心虛。

送到地方的奏章是看不到了,但中央上書還是有下發到各人手中,不涉重大機密者倒是可以供人參閱。

輔政大臣們坐在一處細品陛下新批的奏章, 滿口都是一個“妙”字。

而陛下前後轉變如此之大,未免叫人嘀咕不已。

“難不成真是石碑顯靈?”

這話一出當即招致諸多白眼。

“那石碑是怎麽一回事旁人不知倒罷了, 你難道也不知?”

石碑之事是在坐諸位商議著來的,準確來說世上根本沒有什麽天生石碑,都是人為。

偏偏皇上的進步之大使得制碑的始作俑者都開始恍惚, 難道石碑之說當真靈驗?

也是亂七八糟的。

皇上的改變是一回事, 另一樁讓人覺得大雍越來越好的事則在於立後之事定下後天氣竟然開始回暖。

今年冬日是出奇的冷, 各地受陛下降旨,已經做好應對嚴寒的準備。然而本是難捱的冷冬在皇上祭告天地後竟然漸漸轉暖, 眼見著大地春回。

縱然子不語怪力亂神, 但這樣的奇異景象也的確讓人驚異。

民間悄然生出與未來皇後周寅有關的流言。

傳說周皇後嘗息洛珈山上, 夢與觀音大士授書。菩薩隨聲應感, 動念垂慈,不忍人世疾苦,特遣之為使下凡救渡眾生。

傳言傳得有鼻子有眼,便是文武百官聽了也不由有片刻的心向往之,不過轉而反應過來後又化成一道輕笑。

傳便傳吧,人們在困苦時的確是需要一樣精神支撐。而周皇後作為大雍的皇後來作為人們的精神支撐至少有利於大雍的穩定,更何況以陛下對周女郎的癡迷他是巴不得有這樣的流言蜚語。是以對於這道傳言,大雍完全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任由傳揚。

枝頭的迎春花開了第一束,立後前的諸項流程終於走完。

與尋常百姓成婚過程差不多的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等等,但與尋常成婚相比又多了告期、告廟、冊後、命使奉迎、同牢與合香一系列步驟。

總之立後當日從天未亮便開始忙活,直到天光完全沒入黑暗才是堪堪忙完。

鐘鼓喧鳴便是昭告內外皇後入宮,帷帳之內早就擺好筵席等帝後用膳。雙方除去冠冕,換上常服,終於能好好吃今天以來的第一頓飯。

帝後成婚比常人還有一樣好處在於無人會鬧洞房。

饒是深知二人成婚也只不過是多了一層名分罷了,沈蘭息今日依舊十分歡喜,翹起的嘴角不曾下來過。

待彼此落座,沈蘭息掃了眼侍奉的內侍們緩緩開口:“都下去吧。”

侍立在一旁等著引導二人喝合巹酒的尚宮愣住,提醒道:“陛下,還有步驟尚未走完。”

“不必管這些。”他淡然道。與其讓阿寅可能因為喝合巹酒之事而不自在,不如他主動放棄此事。

能與她成婚已經是上天給予的恩賜,他怎麽可以奢望更多?

尚宮從未遇到過這種禮儀走了一半不走的情況,一時半會兒也不知是該維持舊禮,還是聽陛下的話退下。

她僵在這裏,還是心地善良的周皇後不忍見她為難,溫柔開口:“還要做什麽?麻煩你來引導了。”

皇上向來冷情冷性,對周皇後卻聽之任之。她一開口,他便立刻一改剛才要趕人走的態度,突然包容道:“勞煩。”

尚宮頓時惶恐:“不敢當,只欠最後一步,喝合巹酒。”

沈蘭息頓時擔憂地看向周寅,生怕她露出一點勉強來。

周寅卻只是微微一笑,輕輕頷首。

尚宮倒了兩杯合巹酒,驗過毒後才將兩杯酒交予二人。

沈蘭息執酒杯,未飲便醺醺然,怎麽也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

“陛下,娘娘,請繞臂共飲合巹酒。”尚宮介紹得已經非常明白。

沈蘭息掌心發熱,幾乎拿不穩自己手中的小小酒杯。他顫抖著擡起舉著酒杯的手臂,讓一眾侍立的內侍們摸不著頭腦,總覺得陛下像是犯病了,但仔細看又不像,他好像只是太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