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第2/2頁)

“臣女參見陛下。”她舉手頭足間,包括聲音裏都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怯意來。聽她講話咬字與語調,倒是與京城人不大一樣。

皇上見人便愛分析,這會兒也不由去想她大約不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的。

還有她行禮的姿勢,認真又鄭重,態度可嘉。

這天下哪有人不怕皇上的呢?

皇上這麽打量著她了一會兒,雖還未看見她長什麽模樣,但從目前來說,他並沒有看到她身上有什麽令這麽多人著迷的緣由。

他甚至破天荒地自我檢討起來,大約是他將宮中約束得太嚴,令皇子臣子們並不能夠時常見到漂亮的女子,這才會對這樣一個小女郎起了愛慕之心吧。

皇上分神想著事情,隨口道:“你起來吧。”

“是。”周寅緩緩起身,不敢看人的樣子。

而她這一動終於讓人稍微看清了些她的模樣。她的膚色是羊脂玉似的白,若是畫紙,就是最上等的那一類畫紙。

她長長的眼睫輕輕覆壓下來,乖巧而膽怯。

知好色則慕少艾。

皇上只是隨意一瞥卻如被定在原處般,心頭一閃而過這句話。他明白他的兒子與寵臣爭破頭是為何。

不是周寅的美色不足以讓他動心,實在是他已經過去了該因美色而動心的年紀。他更看中利益。如果對方是個能給他帶來利益的無鹽女郎,他也能眼也不眨地將人納入後宮。他驟然想起先來後到這回事,當年晉陵能有這樣一位伴讀,就是老三點名要她入宮的。她應當是從那時候就很好看。

饒是大太監見多識廣,也只是堪堪忍住失態,沒有驚呼出聲罷了。待從震撼之中緩緩回過神來,他陷入巨大的疑團中,不明白這樣絕色的人是如何能在宮中毫不起眼這麽多年。

皇上原先想的一切說辭需要全部推翻,面對周寅,他難得有一種名為失語的狀態,這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

他原先是想疾言厲色斥責她一番再問她心中究竟如何想的。

但現在計劃在第一步就失敗了。

誰都無法對這樣一張臉的主人疾言厲色,皇上也不例外。但他究竟是帝王,尋常的架子還是端得出來的,於是找找舌頭道:“你就是周寅?”

周寅細若蚊蠅的:“是。”聲音再小些就讓人完全聽不到了,她的回答也讓人感到無趣,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與她將話題繼續下去。

皇上又明白了,長得漂亮,性格溫順,是招人喜歡。或許若他早知道這就是周寅,他會想一想沈蘭玨喜歡她的可能,事也不至於此。

斥責是斥責不了了,盤問還是要的。

“你可是給孤惹了大麻煩!”皇上的語氣實際上並不算重,只是嚴肅,但這句話一出,將那邊原本好端端站著的周寅立刻嚇得跪下。

“皇上恕罪!”她立刻磕頭謝罪,眼淚斷線珠子似的一顆顆向下掉。

皇上沒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話就將她嚇成這樣,他終於認識到事情與他威嚴與否無太大關系,周寅著實是個膽小的人。

她突如其來的一哭讓皇上實在好沒防備,不大清楚怎麽叫她別哭。她哭起來的聲音實際上並不大,甚至很是安靜,但肩頭一顫一顫的實在惹人憐惜。

並且皇上很驚訝於她“認罪”之快,不過仔細一想也知道她是被嚇成這樣。

他忍著要說“好了”的沖動繼續問:“恕你什麽罪?”

周寅沉默良久聽起來很可憐地道:“我也不知道。”

皇上幾乎要被她逗笑,這樣呆板的性子竟然也有幾分可愛。不過他並沒有功夫與她閑談,徑直將四人為她相爭之事告知,末了問她:“此事你如何看?”

他問過便銳利地逼視著周寅,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但凡她露出一絲一毫早有所知的神色,皇上便不會輕饒她,認定她是刻意勾引。

周寅聽聞此事後不可思議地霍然擡眸,眼裏的震驚無比真實。

皇上與她這一眼對上便恍惚起來,接著便順理成章地相信她對此事一無所知。再看她一張臉慘白,跪都不再能跪得好,而是很頹唐地跌坐在自己後腳跟上,眼眶通紅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他便有些可憐周寅了。

看來這些人請旨賜婚都是沒同她說過的。

“你全然不知?”皇上問。

周寅緩之又緩地點點頭,那樣子讓大太監都動容了。人的審美大多時候是共通的,大太監也覺得周寅漂亮,便為她此時痛苦而格外能夠共情。

皇上全忘了自己也沒拿她當人看,若非事情解決不了他還不會召她入宮回話,這時候又覺得兒子與臣子做得不地道了。

“那你覺得此事怎麽處置為妙?”皇上問。

作者有話說:

知好色而慕少艾——《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