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棠木輕舟, 桂桌蘭槳,泛於湖上。

兩岸衰草殘葉哀哀,一片冷淒。

“這些葉子還未使人摘去, 倒是擋路。”王雎隨口道, 雖是雙手持槳, 實際上只有一只手用力,戴了手套的那只手更像是在起裝飾品的作用, 並不能真的使上勁來。

他的右手增生嚴重, 手上的肉瘤越長越大, 如今戴著手套手上總會傳來憋脹疼痛之感。

但他是不可能讓周寅擔心他的,強忍著各種不適之感裝出輕松模樣與她交談。

周寅聞言探出身子去看湖中殘荷,輕柔地覆上他的手, 讓他下意識地因為自卑而想要收回自己手。

她笑眼盈盈,似乎沒感受到他在一瞬間的抗拒,反而是很平和開口:“那就不要劃了, 可以嗎?”

“不要劃了?”王雎一愣。

周寅笑道,伸手以指觸著入手幹幹脆脆的荷葉道:“是啊, 本就是來遊湖的,何苦要將劃船當作一件多麽重大的事去完成?停在這裏看看風光,我覺得也很好呢。”

她總是一副很容易便十分滿足的樣子, 總不去刻意地追求什麽。

王雎這才停手, 將槳靠在一旁。他不由得反省自己, 確實是功利心重了,下意識就想去追求些什麽, 獲得些什麽。

不必繼續劃船的確是讓他放松了些, 兩人過去相見都以琴為媒介聊天。如今他手壞了, 彈不了琴, 倒是不知道一下子以什麽開頭好。

他想了想,最終苦澀道:“如今倒是沒辦法彈琴給你聽了。”

周寅目光柔和無比,安慰他道:“你若是想聽琴了,我彈給你聽,只彈給你聽。”

王雎被她這句“只彈給你聽”打動,明明很感動還要故作大度:“你琴彈得那樣好,只彈給我聽,可惜了。”

周寅卻道:“我的一身琴藝都是從你那裏學來,只彈給你聽是應當的。”

王雎怔怔,不能彈琴的難過被淡化許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好像也不是特別難過。

已經難過很久了,為手難過是他每天的必由之事,但似乎次數多了,便習慣了這樣的情緒,倒也不會很難受了。只是偶爾突然想起來日後再不能彈琴的時候,就覺得現在像是在做夢。

負面情緒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王雎種種,除了行為與性格外,還有目標。他只想快些結束這場遊戲,然後回到現實中與遊戲公司進行數據交換。

而對於這場遊戲,王雎潛在地依舊想要贏。即使他是說過比起拖累周寅他更想她過得開心,但他想她應該很喜歡他,不然也不會說什麽只彈給他聽這樣的話。

王雎覺得她既然這樣喜歡自己,那麽與她成親她應該是歡喜的。所以嫁給他應當也會使她開心,雖然他一只手不能用,但他會加倍對她好的,如果他可以娶她的話。

他想著便問:“阿寅。”

周寅像在觀賞船邊殘荷,回過神看他:“嗯。”

“你覺得我怎麽樣啊?”他鼓足勇氣問。

周寅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很好啊。”

王雎不確定她的好與不好是不是他想象的那樣,仍在心中糾結。

倒是系統似乎讀懂了他的想法一樣,見他肯主動向周寅開口詢問這些話,立刻一改往常消失了一樣的模樣,大力鼓勵起他來:“她這不就是對你有意嗎,還要她怎麽說才好。”

王雎這才想起身體中還有系統存在,當即詢問:“查詢目標好感。”

系統頓了一下才回答:“目標好感度百分之百。”

王雎震驚,完全沒想到周寅對他的好感會這麽高,一時間失語。

周寅忽然看向他,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氣一樣開口:“王雎,我的生辰你會來嗎?”

“那是自然,我怎麽會缺席。”王雎還沒想通她這一問是什麽意思,反而先回答了。

周寅笑彎了眼睛,似乎很高興他會來,欲言又止。

他看出她有話要說,耐心詢問:“怎麽了?”

周寅碾著嘴唇不知該不該說。

她下定決心,閉上眼睛,不敢看他道:“我生辰之後你可以先不要走嗎?我有話想對你說。”

王雎心漏了一拍,立即答應下來:“好。”

只是他又很照顧她的聲名,不免替她著想:“我若直接留在府上,讓旁人瞧見了對你名聲不好。”

周寅眉頭輕擰,猶豫不決:“那怎麽辦?”

“不如你現在同我說?”王雎開玩笑道。

周寅卻難得橫他一眼,態度少見的堅決:“不行,必須那日說才好。”

王雎想著她要在生辰當日對他說的話一定是很重要的話,也差不多猜測到她想說什麽,心中甜蜜之余又覺得由她主動開口說這些並不好,他該先說的。

原本他是想在今日同她挑明心跡的,但她既然提到了生辰那日,他也不介意再等一等,等她生辰那日再和她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