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可是什麽?”根本不用周寅再抒發什麽情緒, 他就很自覺地接話問上。此時此刻他的病痛完全比不上周寅一聲嘆氣,她只要輕輕皺眉他為她上刀山下油鍋也心甘情願。

“沒什麽。”周寅話只說一半,足以讓王雎追問不休。

“明明就有什麽。”王雎認真道, “是誰欺負你了麽?同我說。”他說罷自己反倒先陷入一片冰冷之中, 自己現在這般, 縱然周寅受了什麽委屈,他又能如何?

周寅搖頭, 很誠實道:“沒什麽。”

王雎看得出她所說的沒什麽大約是真的沒什麽的意思, 因自己實在受挫, 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若她真說出什麽一二三來,他對此反倒無能為力。

但他瞧見她眉頭紓解不開的愁緒便再忍不住想要為她開解,哪怕自己能力不足。

“你想讓我哭笑隨意, 我何嘗不想讓你如是?”王雎認真道。

周寅想了想,便和盤托出:“只是我大表姐要招婿了,我總覺得時光過得太快, 人生若是能一直安穩順遂就好了。”

她語氣悵然,空靈飄渺。

大表姐招婿這件事實在很好用, 對誰都好用,放在哪裏都好用。

“其實我有時候也想。”她靜靜看向王雎,葡萄似的眼珠霧沉沉的, “若是人生能一成不變, 其實是不是也很好?”

她說到這裏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形容靦腆:“抱歉,我太膽小了。人生又豈能古井無波, 毫無改變?我是不是很異想天開?”

王雎卻並不認為她膽小。他傷勢初愈, 再沒有誰比他更想一成不變的了。若是事物不會變化, 他的右手便能一直好好的。

“不。”是以他很贊成她的想法, “對這世上大多數人來說,不變才是最好。”他這話乍聽有幾分哲理,其實都是從自身出發所感。

周寅卻不知從中體悟出了什麽來,凝望著他笑問:“為什麽?”

為什麽。

王雎被問到了,含糊其辭:“大約是因為我也是這麽想的。”

周寅輕輕一笑:“我想世上這麽想的人應當比較多。”

王雎其實不大懂她在說什麽,但還是很捧場地問:“為什麽?”

周寅莞爾:“我想世上像我們這樣的人更多。”

王雎沒太明白,但聽到她說“我們”這兩個字就足夠開心。他的開心維持不了片刻,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周寅不過比她大表姐小上數歲,她大表姐既然要招婿,那周寅也快了……

王雎又想她既然在這裏提及此事,想來也是想看他拿出個態度的吧?可他如今傷了手,若說原本他還有些求親的本錢,現在則是一無所有。

他神色瞬間黯然,心中升起氣悶。

為何是這時?為何受傷的偏偏是他!

即便王雎的性情再好,這時候也在所難免感到蒼天不公。明明周寅已經對他有意,他卻無法在此時對她做出什麽保證。

以他這樣的不全之身上門求娶,謝家豈會將周寅嫁給他?

王雎的沉默讓周寅原本還算高昂的興致一下子低落下來,她別開眼去不再看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一樣垂下眼睫。

系統立刻提醒王雎:“周寅的情緒不大對,你幹嘛一直不說話?她肯對你說這些,按她的性格來說已經是很大膽的舉動,你卻不給她回應,究竟是什麽意思?”

王雎卻難得沒有反駁,在現實中依舊無言,只是在腦海中反問系統:“我能回應什麽?”

系統認真分析:“當然是給她一些保證。”

王雎又問:“我現在這副樣子,能向她保證什麽?”

系統啞然。

王雎似乎找到發泄口,他心中的確有怨。天道不公!世道不公!明明他與周寅兩情相悅,卻敗在了他自己身上!

“我現在這副殘破之軀能向她保證什麽?是能許她後半生一世安穩衣食無憂?還是能保證我前途光明連帶她光宗耀祖?”王雎在腦海中咄咄逼人,“我什麽也保證不了。相反,我倒是可以保證我日後成個半死不活的殘廢。我的右手不能用了,我還能做什麽呢?”

系統更加不敢多說什麽。

王雎將話向系統說了一遍,自己同樣陷入深深的煎熬中。他知道自己該向周寅說明這一切,但與她說明這些無異於將她往反方向推。

他要殘忍地向她揭露自己未來將會是一個廢物,而她怎麽會嫁給一個廢物?縱然她願意,可他又怎麽忍心呢?

王雎自認為自己絕不是一個多麽偉大無私的人,至少能做攻略者的首先就不是會無私奉獻的人。

他們這個群體目的性強、虛情假意。

但這個時候他不是攻略者,他只是與周寅心意相通之人。作為攻略者他不該將周寅往外推,但他愛慕周寅,心中有她,又怎麽忍心看她跳入火坑?

王雎不知道自己做得對與不對,但他的心告訴他必須要這麽做。或許無法拿到大獎他會後悔,但不與她說明他會更悔。